72、Chapter72_玛丽的十九世纪[综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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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Chapter72

  同样的眸色,相似的身高。

  哪怕有着外表性别上的男女差异,哪怕有着身材体型上的胖瘦差异,但那种似曾相识感越发强烈地扑面而来。

  玛丽早就假设过,如果某一天在汹涌人潮中与「罗曼夫人」重遇,当对方换了脸、妆容、发型、衣着、身高甚至是性别,有没有可能仅凭一个眼神就确定其身份?

  又需要怎样深刻地认知,才能让一个人仅凭一眼就识别出面目全非的另一个人?太荒谬了,那种直觉式的感知怎么能当真。

  现在玛丽有答案了。

  十米之外的陌生男士尚未说一个单词,可已给她无比熟稔的感觉。感觉,可以是最不靠谱的认知,却也可以是最本能的情绪。

  信或不信,因人而异。

  玛丽不是完全的实证派,她试图验证感觉,而要感谢这个时代没有美瞳眼镜,让人的眸色无法更改。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面这个人的眼神似古井无波。一如曾经的罗曼夫人,找不出多少真实的情绪。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寒风呼啸过境,街上的枯枝打了几个旋,吹得在推粪球的屎壳郎的小虫身体也随风晃了晃。

  迈克罗夫特清晰地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应对。

  一般情况下,在街上驻足多看了陌生人几眼,倘若被发现也不用尴尬,只要友好地点头示意就能若无其事地离开。

  然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即便非常清楚明顿先生的联想力有多好,他还是没有见之则退避三舍。没有客套地点头离开,而是停在了原地。

  怪就怪今天的寒风吧。

  一定是风太猖狂,才会阻碍他的身体跟上他的理智思维,没有能做到同步反应。

  然后呢?

  然后,迈克罗夫特看到明顿先生缓缓笑了起来。

  夕阳里,这个笑容仿佛消融了柏林冬季的冷冽,也鬼使神差地让他想要一起勾起嘴角。

  “下午好。”

  玛丽笑着打破了沉默,“先生,您也是来欣赏屎壳郎推粪球的吗?”

  正常人,谁会站在冷风中围观地上的虫子与动物粪便?

  迈克罗夫特却点了点头,仿佛找到了极好的停留理由。

  是希望观察大自然的想法让他停下了脚步,而不是因为猝不及防地重遇了某个人。

  “很奇妙的昆虫,以粪便为食物,名副其实的大自然清道夫。”

  迈克罗夫特朝语气自然,似乎人在校园,他就真好奇心满满的昆虫研究者。朝前几步来到花坛边,这会看清了地上两只黑色小虫卖力搬运食物的行为。

  接下来五分钟,两人肩并肩站着。

  居然认认真真地耐心欣赏了屎壳郎从的整个推粪过程,安安静静地没有打扰虫子,一直目送辛勤的屎壳郎们消失在花坛的另一侧。

  屎壳郎们离开了,留下来的人类该做点什么?

  如果还顶着罗曼夫人的身份,迈克罗夫特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说句谢谢,谢谢明顿先生不遗余力地帮他把那些暗杀他的家伙们送上断头台。

  但,不能说。

  迈克罗夫特再也不会是罗曼夫人,那位已经死在了回国的归程上。死了就是死了,不该以任何形式诈尸出现。

  玛丽率先开口,“我是马克·明顿。很荣幸认识您。尽管柏林大学有各式研究学者,但我还是第一次遇上一起围观屎壳郎推粪球的同好。请问怎么称呼?”

  迈克罗夫特:重申一次,他没有成为动物学家的打算,请别给他按上奇怪的同好头衔。

  如此想着,却并没有吝啬于报出姓名。和以往不同,这次终于是使用了真实姓名,“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玛丽闻言,不由挑眉。

  哇哦!听听,多么有意思!之前暗中给「罗曼夫人」备注代称,谁想居然与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首字母缩写重合了。

  这算什么?

  是她坐实了起名小天才的称号,还是无意掌握了某种感应秘法?

  这一刻,玛丽更加怀疑眼前之人就是死遁的那位。

  她似乎自然而然地说,“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您有点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被认出来了?那也不奇怪。

  迈克罗夫特从未小觑明顿先生的眼力,或许也有且仅有两人能认出他的伪装。

  一个是歇洛克,一个就算是出生入死过的明顿先生。但让他承认是绝无可能承认的,于是就准备果断否定。

  玛丽却抢先说到,“哦!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一个月前在英国使领馆门口远远见过您,您是在那里工作吧?”

  迈克罗夫特:很好。分别再遇,这还学会抢答了。

  居然敢编造在使领馆门口见过的桥段。如果真的见过,这人能忍着一直不找上门?这种说法,反正他不信。

  的确,两人不可能在英国使领馆门口见过。

  玛丽根本没去过英国驻德国柏林大使馆的那条街,但她习惯性地打听过柏林动态,其中也包括了外国使馆人员的名单。只是从没想到那么巧。

  “是的,我从伦敦来。也许,您此前在使馆门口见过我吧。”

  迈克罗夫特却顺水推舟地承认了,而且还追问,“您呢?是从纽约来的?各大报纸都刊登过的,鼎鼎有名的那位明顿先生?”

  “让您见笑了,媒体传闻多有失真。其实我只是普通学生,这个学年来柏林做交换生。”

  玛丽说得谦逊。忽然间又是神色恍然,她居然补了一句,“不过报纸之言也总有一二属实,我确实会想念亲爱的罗曼夫人。”

  后面这一句着实突兀。

  倘若是面对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于情于理都不该添这一句。

  迈克罗夫特面不改色,却不由自主地心头一跳,什么叫做‘亲爱的罗曼夫人’?

  但不待人多想,玛丽立马道歉,“对不起,我失言了。很抱歉,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一些过去。”

  说着,玛丽一脸诚恳的歉意,眉宇间竟然还掺杂了几丝忧伤。

  像极了在极力克制因为失去罗曼夫人后的心痛,还要故作坚强地要维持住彬彬有礼的仪态。

  谁忍心苛责一位失去恋人的绅士呢?

  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因为爱得深刻,当听闻一丝与过去有关的消息后就忍不住悲情流露。

  迈克罗夫特却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在喉咙里。

  演!你再演!罗曼夫人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您情深不已的样子,更没有听过你叫人亲爱的,现在还演起了爱情悲剧的男主角。

  偏偏无法挑明了驳斥。当年的恋情绯闻是两人默认的结果,为的就是迷惑外界而不想把那些诡异案件公之于众。

  如今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凭什么怀疑ML的恋情有假,哪怕是马修阁下也或多或少认定了绯闻是真的。

  迈克罗夫特终是咽下那口气,似乎通情达理地说,“人之常情,您不用抱歉。”

  接下来,不想多说话了。

  迈克罗夫特准备立刻就走。两个陌生男人一起看完了昆虫活动,又交换了姓名,难道还要坐下来一起吃饭?

  又不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相约晚餐,一夜极乐,这种离谱到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剧本从不是他会演的。

  下一刻,玛丽偏偏表现出了美国人的热情。

  “快要四点半了,如果走得快些还能赶上劳拉甜点屋的下午茶。福尔摩斯先生,我有预约座位,您要一起吗?”

  “谢谢您的邀请。”

  迈克罗夫特多想一口拒绝,但劳拉甜点屋的预约很难排,而且它是柏林少有的让他满意的甜品店。因为工作时间关系,勉勉强强一个月只吃过两三次,如果今天能尝一顿简直是意外之喜。

  “我还有点事,以后有机会再聚。”

  最终,迈克罗夫特还是坚定而不失礼貌地谢绝了。

  一个英国人,大使馆秘书,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和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一起去喝下午茶,那就完全背离了为人冷淡的形象。

  “这样啊,真是有点遗憾。”

  玛丽毫不遮掩地露出‘错过今天的下午茶,您真是错过一个亿’的神色,但说的话非常体贴了,“您忙吧,我也得赶过去了。有空再叙,再见。”

  抛下这番话,玛丽转身就走。

  走的毫不留恋,似乎一点都不惋惜今天没法叙旧,只留给迈克罗夫特一道匆匆离去的背影。

  迈克罗夫特再次一口气堵在了嗓子里。

  想不到,真的万万想不到。他已经不再是不喜欢的甜食人设的罗曼夫人了,居然还再一次被特意提醒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吃小甜点。

  故意的!

  这种吊人胃口的事情,明顿先生绝对是故意为之。因为预判了他会谢绝而故意出言引诱,故意地提及了极难预定的劳拉甜品店。

  此刻必须反思。

  十分钟之前,究竟是哪一块神经区域突发障碍,居然让他没能迅速转身即走,而是停下来和明顿先生一起看屎壳郎推球?

  答案,或许昭然若揭。

  虚虚实实的话语,总会夹带一些真实情绪。比如刚刚听到的那句‘确实想念亲爱的罗曼夫人’,不知说者是否有心,但知听者的确有意。

  夕阳下的重遇,他的身体比理智更诚实。

  迈克罗夫特深深看了一眼已经空无旁人的长街,也转身一步一步踏着夕阳余晖离开了。

  寒风中,他神色冷淡,仿佛一切如常,但脚步着实不够轻快。

  比不能畅快吃甜食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明明他是理智的信徒,为什么蓦然意识到在今天的黄昏中沾染上一种完全陌生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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