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6 部分阅读_鲜网辣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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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6 部分阅读

  喝了第三杯。龙腾网(.)

  子霏觉得头有些晕了,松松高束的领子,深深呼了两口气。

  冷不妨一擡眼,天帝居中坐著,一双眼正和他对上。

  那双眼深而黑,看不到底。

  歌低舞回,酒觞人醉。

  子霏仍然是端正的坐在席间,那些几杯就可以醉倒人的醇酒,他喝了多少盏下去,竟然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喝到後来,甚至上来敬酒的人杯子都乱颤起来,他依旧眼神清明,言语得体,就象喝得不是酒而是清水,就算是清水,这

  许多的水喝下肚里,也该撑得人动弹不得了才是。

  星华坐得近了些,伸肘撞撞他:“喂,你是不是先吃了解酒的药来的?”

  子霏放下杯来淡淡一笑:“没有。”不等星华再问,轻声道:“我去更下衣。”

  星华哦了一声,等看他起身来从席案间走开,才突然冒出一句:“等等我一起去。”

  等到两个人系衣出来,有侍从端水盆屈膝上来服侍净手,星华又说了一次:“你酒量真是好。”

  子霏一笑:“我们这一族,最不怕的就是水。醇酒固然醉人,可是说到底也是以水爲体,这个我是不怕的。”

  星华恍然,一拍额头:“唉唉,我倒没想起这个来。真不错,千杯不醉说起来,我以前有个兄弟,酒量也不是一般的

  好呢,有次和他出去,遇到一帮子地痞找碴,照我说打架就打架,他摆开了坛子跟人拼酒,一个人拼倒对方三十多,吓得

  我直咋舌”突然象是想起什麽事,飞扬的眉一下子垂下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子霏顿了顿说道:“真是豪爽。”

  星华唔了一声,道:“回去吧,要不里面得觉得你逃席躲酒呢。”

  子霏一笑,跟著他顺著回廊向回走。

  画廊飞檐下垂坠的华丽精致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幌,地下光影也跟著动荡不定。

  星华走了几步,忽然说:“我那个兄弟也是用剑的好手,可惜他早夭,不然一定和子霏大人谈得来。”

  子霏没有应声,他们转了两步就进了人声喧喧的宴厅里。

  行云正在天帝的身边,凑得很近不知道说什麽,看到他们两个回来,意思意思点了个头,回过头去继续说。天帝脸上的神

  色象是被暖暖的灯影酒香浸得柔软了许多,一张面庞更显得美丽。

  平舟笑吟吟地端著酒盏:“子霏逃席去了?实在该罚。”

  子霏并没有分辩,只是微笑,然後与平舟又对饮了几杯。行云依在天帝身边象个孩子似的笑,一手把玩著发尾。星华虽然

  知道子霏是不怕酒的,但看他这样的喝法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大放心。他在案几的遮掩下伸手扯一扯子霏的袖子,子霏半

  侧著脸向他眨了一眨眼。他的大半边脸孔都被面具遮挡,这一下眨眼显得很灵秀活活泼,星华看著这有些亲昵的小动作,

  忽然就愣在了那里。子霏以袖遮著,小声说:“不要紧的,这满殿的酒加起来也喝不醉我。”

  星华只愣的跟著点头。

  他忽然觉得子霏酷似故人。

  一定是错觉。

  大概是酒喝多了的错觉。虽然一样有好酒量,眨眼的动作也有几分似不过飞天他,早就不在了。

  这个是隐龙谷来的贵客,叫做龙子霏。

  虽然同样扣著面具

  星华没法儿说服自己,转头仔细看著子霏面具下露出的薄唇和漂亮的下巴的弧线。

  不大象,虽然飞天成人後也是漂亮的容貌,但不是这个样子。

  爲什麽子霏要扣著面具呢?真象传说中的那样,隐龙是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上古神族那样的原因吗?

  酒宴一直进行到深夜,最後是天帝先退席,然後余人才散了去。子霏整束了一下散乱的袍服的下摆,立起身来,身前的平

  舟侧过脸来道:“子霏大人真是好酒量。”

  子霏淡淡一笑,虽然面容看不到,但是抿著的唇还有身体的姿态都说明他已经累了。

  出了宴厅,各人走向不同方向。子霏走了两步,忽然星华的声音追过来:“子霏等一等。”

  子霏停下脚步,星华匆匆走过来,他身前跟著执灯的宫侍,六盏灯。

  子霏眯了一下眼,他对现在的帝都真的非常陌生,这里的权力的架构似是完全不同了。

  “这是解酒的药。”星华把一个小盒子塞给他:“虽然酒量好,但是多少还是会不舒服吧,吃了这个好好儿睡一觉,早上

  醒过来再吃一次,就没什麽大碍。”

  子霏嗯了一声,其实他是真的没什麽关系。就算整个帝都的酒都搬到今晚来喝,他也没有什麽感觉。

  他的疲倦是另有原因的。

  “多谢星华宫主。”子霏客套的说。

  星华笑笑:“明天要是没什麽事情,我想跟你切磋一下功夫呢。”子霏点头道:“好,若是有时间一定要向你多多请益。

  ”

  他们在路口道了别,星华看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慢慢的走远,转过了一大丛茂密的花树,终于再也看不到,心头那种怪异

  的感觉却怎麽也挥不去。

  侍从爲子霏宽了外袍,就被他挥手遣退了。沐浴也好更衣也好,子霏并不习惯让人这样亦步亦趋的跟随服侍。

  一路上风尘劳累,今天又折腾半宿。虽然子霏不惧烈酒,可是疲累却象潮水似的涌上来,不可抗拒的困倦令他只想沈睡。

  子霏自己擦洗了身体,散开了头发。银辉流动的头发象是柔软的月光一样,披了一身。子霏本来要系起里衣的系带,手指

  却在触到胸口那一片硬痂的时候停了下来。

  唯一留下来的

  那一场浓烈的情爱,最後还是给他留下了一样凭借,让他不会觉得自己是生了一场华丽的热病,所有的色彩光影不过是梦

  里的错觉。

  也许这个痕迹,会跟著他很久,一直到他生命的终结。

  子霏躺倒的时候,枕边那个小小的海螺发出轻微的呜呜的声响,象是谁在轻声细语。子霏把那个海螺靠近了耳边,听到潮

  起潮落的水声。

  象一个无限温柔包容的,母亲的抚慰。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躺下没睡多少时候,忽然听到“喀”地一声轻响。子霏仍然闭著眼睛,呼吸沈稳平缓。细不可闻的衣料摩擦的声音,有人

  从窗子翻了进来。

  那潜进来的人动作轻捷胜过狸猫,翻身进来,轻轻合上窗扇,两步摸到了床前,手极轻快的摸上了子霏睡觉时也不摘下的

  面具。

  子霏一动不动,面具被巧妙的手法一扣一拉,夜里的凉风一下子扑在肌肤上。那人捻著一颗夜明珠,往他脸上照过来。

  子霏似是睡得很熟,夜明珠的光在脸上滚了一滚,那来人发现几不可闻的一声细细抽息,往後退了半步,才又醒悟过来,

  把面具给他罩上,又极轻快的退了出去。

  子霏听得那动静远了,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浅笑。

  吓到了?

  翻一个身,去继续寻梦。

  早上起来,侍从服侍,先问:“大人睡得好?”

  子霏点点头:“好。”

  可不是挺好的。

  摆开了桌子吃早饭,有丞事来站在门旁念今日之事。上午天帝陛下召见,下午则是去神殿看历年龙河卷册。一顿饭吃到一

  半,便有人找上门来,远远就喊:“子霏,你起了没有?”

  子霏咽下嘴里的食物,朗声说:“星华宫主起得倒早。”

  星华两个大步便进了门,往桌上扫了一眼:“你吃得不错,正好我还饿著呢。”

  不等人说请字,大马金刀的一坐,捧起碗来就吃。

  子霏的筷子顿了顿,没说出来那碗是他喝过一口的话。

  一旁的侍从快手轻脚又盛了一碗粥上来。

  子霏吃了两口,星华问他今日可有空没有,往练武场去转转。子霏想了想,还是一边的丞事说道大人今日不得空,星华哦

  了一声,又问晚上有没有事情,丞事翻了手里的本子看,说是没有。

  星华一笑:“这就成。”

  子霏埋头吃饭。

  一碗粥喝到一半,外头侍从提高了声音说:“行云殿下来了?大人才刚醒正用”

  早饭二字还没说出来,行云已经踏进了门。

  阳光洒在他头顶,金灿灿的一个少年象早晨草叶儿上的露水珠儿,声音清脆响亮:“子霏大人起得正早你也来了?”

  星华点头,含含糊糊嘴里还是吃的:“嗯唔”

  行云跟子霏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往桌边一坐:“正好我也还没吃,到这儿拣个现成。”

  子霏眼底有隐约的笑意。

  昨天晚上定是吓到他了吧。

  那样一张布满青黑坚硬细鳞的面孔,任谁在黑夜时陡然一见都能吓坏。

  一餐饭打断报两次,星华吃饱喝足,也不使巾帕,就这麽抹抹嘴:“一早天帝是要议政,估摸著到中午才能见你。我说你

  肯定是没来过帝都的,要不我带你四处逛逛去?”

  子霏还没有答话,行云清亮的声音说道:“要出门可少不得我一份,帝都大街小巷亭轩阁楼谁有我熟。”

  星华一笑:“你倒是熟,不熟也不能把指甲折了两根。昨天陛下问你了不是?羽族之人一怕损羽二怕折甲,你到底是怎麽

  个玩法儿把指甲都拧断了两根的?”

  行云皱皱眉,不在乎的扁一扁嘴,样子极其轻巧俏皮。

  还象个小孩子。

  子霏收回注视他的目光。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他不是他,自己也不是自己。

  一切都不同于过去。

  换了一件不那麽显贵扎眼的衣服,被两个人扯扯脱脱的出了门。

  将出门时,猛一擡眼看到高高的石阶上平舟站在那里,眼睛里淡淡的看著他们三人磕磕绊绊,一时觉得有些赧顔,来不及

  打个招呼,被星华拖著出了门。

  帝都的繁华鼎盛,自非他处可比。街上人来人往,衣饰竟然比他们三个穿著朴素的要光鲜得多了去。星华一路指指点点给

  他看帝都有名的所在,一见天,三折楼,往东是神祭之殿的所在,行云插话说:“那是天帝的老本家了。”星华只是笑,

  一路再向前走。

  子霏觉得心情轻松愉悦,不去想旁的事,只是跟著他们闲游。

  行云穿著一件鹅黄的衫子,只是爲了出门而随手换上的,但是子霏想,即使他穿上乞丐的衣服,也遮不住一身自来的骄傲

  。

  星华显然注意到了他时时流连的目光,趁著行云走在前头和他们拉开了距离的时候,飞快而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看上他

  了?”

  子霏有些愕然,然後笑著摇头。

  “没有最好。这个小家夥漂亮是漂亮,但是爪子利得很,脾气坏的让人头痛。”星华揉揉头发:“他年纪还小,一时半分

  儿情爱这种东西还是不会明白的。再说天帝陛下护雏护得厉害你看上别人都好办”

  子霏忍笑:“我真的没有。”

  星华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

  子霏看著路边一家店铺里陈设的琳琅满目的珍奇货品,顺口问道:“星华宫主的夫人没有一起来帝都吗?”

  星华的声音在身後响起,混著街上的人声,有些含混不明:“我夫人?”

  子霏顿了一顿说道:“我以爲星华宫主一定是成了家了。”

  星华突然笑了一声,十分古怪:“没有,我没成家。”

  子霏没有过多的去想他语调的古怪。

  大概是因爲那场变乱,所以亲事被迫取消了吧。

  行云不大满意的回过头来看这两个人的挨挨蹭蹭,前进的速度奇慢无比。

  子霏看著洒满阳光的帝都的街道,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象是重新回到少年时代的行云,大大咧咧的星华。

  象是一切变故都没有发生之前一样。

  天帝起居的殿阁,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做红尘居。

  实际上他与红尘是半点边都沾不上。子霏望著那殿前的匾,一时间不太明白。他以爲召见应该在主殿,或者偏殿。

  爲什麽会在这里?

  低头想了一想,或许每个人习惯不同。前天帝和奔雷和习惯是一回事,现任天帝的习惯不同与前,也不算什麽怪事。

  引路的内侍退了下去,子霏站在空旷的红尘居的殿门处,看著远远站在回廊一角的天帝。

  他回过头来,语声温柔:“外面热闹麽?”

  子霏说:“很繁盛,帝都风物与他处大不相同。”

  天帝笑了一笑:“是,与你很多年前所见,的确不同。”

  子霏完全不讶异他这样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笑,并没有再说话。

  “如果去隐龙谷的人不提到行云的名字,你是不是打算著一辈子也不回帝都来?”

  子霏坦白地说:“是。这里除了他,并没有别的能再让我牵挂。”

  天帝的笑容显得清冷遥远:“见过他了,心里很欢喜?”

  子霏要顿了一下,才回答了这个问题:“是。”

  “即使他不记得你?”

  子霏没有作声。天帝垂眼看著脚下一望无际的帝都盛景:“他不记得过去,你不觉得失望?”

  失望吗?

  说不失望,那是违心的。但是,现在的行云,象是回到了一切发生之前,没有伤痛,没有阴霾,没有沧桑的眼神。

  会快乐的奔跑,毫无顾忌的笑。

  这样的在辉月的保护下的他,一定比从前快乐。

  在晚宴上看到他,神采飞扬肆无忌惮玩闹说话的他。

  那样快乐。

  “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好。”子霏慢慢走近栏杆,阳光耀花人眼,晴空万里,朗朗乾坤:“你看起来也很不错啊,天帝陛下。”

  最後四个字他加重了咬字,有些淡淡的笑意:“坐这个位子劳心伤神,你看起来很有点苍老了。可惜了朗月银辉四个字,

  当年帝都双璧,朗月行云,现在行云不似旧时,你”子霏微微一笑:“也老了不少。”

  “我还记得第一次到神殿见你的时候,真想不到世上有这样美丽的人。能开口说话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当面夸你长得比

  女子还要美,後来被你按住学字,写到手都肿了,饿著肚子过夜。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你有意的捉弄报复。”子霏声音轻松

  ,眼神有些迷蒙:“碰见行云,你们在湖边吟诗论剑,帝都双璧,朗月行云,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你要生气,从来也不高

  声或是怒目相对,和行云完全不一样”

  “行云要是生气,会立刻翻脸。你如果生气,一定会不著痕迹的报复回来。所以,甯愿得罪行云,打一架也比时刻担心你

  算计来得好。”

  辉月淡然道:“你当时擦神殿的地板擦怕了吧?”

  “那还用说神殿正殿里一共一千四百二十二块墨砖,我数过多少遍的。”子霏的手指在脸上那个面具上轻轻弹几下:

  “行云也陪我擦过好多次,连星华也擦过几次。除了奔雷哥,我们谁都不是你的对手。”

  “和星华约定好了,说是打赌,其实是捉弄行云,骗他输了,要他穿女装给我们看。他穿是穿了,可是脱了衣裳就对我们

  痛饱一顿拳头挨了打还得意洋洋,重施故伎来骗你,可是反而是我们输掉,要抄三万字的长诗给你”

  “後来你行过了成人礼,一言一行都谨慎优雅,不肯失了体统渐渐的不大敢和你说什麽笑话,也不能再象以前那样,

  往你的墨里兑黏胶”

  辉月想起那些时光,脸容仍是沈静,手却慢慢握成了拳。

  “行云爲什麽活著,我想你可以给我答案,”子霏慢慢的说:“我想,你一定有答案给我。”

  风吹在脸上有些凉意,子霏听见辉月的声音说:“当年杨沃池拔了行云的翎羽,请大祭神炼药。他说是外面找来的东西,

  可是我和行云谙熟至斯,绝不会错认。所以当时那翎羽,我收了起来,另取了其他物事炼了药交出去。”

  子霏咬紧了牙,想到行云曾经血淋淋的被生生拔羽,一瞬间觉得胸口剧痛难当。

  “行云从羽族回来,好言求我,想要一张手令,永远离开天城不再回来。我对他何等的了解,他从那场变故之後,心心念

  念只是你,现在突然想要离开,眉宇间那股掩饰不住的柔情蜜意,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找到了你,你们想必也已经,两情相

  悦。他能摆脱心魔自然是好事”

  子霏靠在廊柱上听著那些往事,心里一阵酸一阵甜,不知道那些事是冥冥中注定,还是阴差阳错的巧合。

  “我答应了他,他雀跃不已。我请他多留半天,决定去把那根翎羽取了交给他,毕竟是他的物事。行云听了这消息,一半

  意外一半也是惊喜。但是翎羽当时封存已久,我又因爲一些缘故不能施展力量去开印,所以行云释出大半灵力给我,能把

  翎羽取回来。爲了星华的婚事,七神已经陆续来了,我和星华约了出去取”

  “行云的死虽然是意外,但我的确难辞其咎”辉月声音低沈:“只是想不到你也在那时赶了去”

  “七神早就预备要铲除去的,星华与菩晶的婚事,不过是爲了求一点缓冲的时间。奔雷那时候犹疑不绝,只怕百足之

  虫死而不僵,七神并不可怕,但是七大家族的实力盘根纠结,难以除根,是以他们虽然恶行昭著,奔雷却还一直隐忍不发

  。”

  “可是人算不及天算。菩罗与行云有旧怨,羞辱不成痛下辣手杀了行云,菩晶知道你是三殿之一,奔雷又好生宠你,连夜

  请破军他们齐来天城外旌旗招展,战云密布。奔雷决意要保你,不惜在这样的仓促间与七神对敌”

  “放破军他们进城来,已经预见是一场血战”

  “我将行云散失的魂魄收成一束,和他的大半灵力,一齐归置在他当初那根翎羽上。倘是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再造血肉,

  一样是徒劳无功七神的大军攻城,奔雷、星华,平舟都耗力大半,我精气难继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你跳下了堕天

  湖”

  辉月的脸容有些疲倦之色,这些往事让他心力都极难承受。

  “行云算是再世爲人,只是不记得往事。”辉月看著子霏,清亮的眸子里有些水气氤氲:“你想他记得?还是甯愿他是现

  在的单纯?”

  子霏愣著,不断的回想著辉月的问题。

  是想让他记得,还是甯愿他就象现在这样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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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脚步很稳,但实际上才走出四五步,子霏就觉得腿有些软得不听使唤。扶著廊柱慢慢吸气。

  行云不记得。

  什麽也不记得。不记得伤痛,不记得爱情。

  天下没有那样幸福的事情,可以只有爱情不要伤痛。更何况,就算你要,也要不到。

  行云不会记得,就算子霏想让他记起,也办不到。

  行云和他不同。他的记忆是被辉月锁了起来,天长日久,封印浅了,他的力量强了,就想起了所有。

  就在被堕天湖的水流卷进暗河的时候,他就想起一切。

  想起他是龙族後裔。

  想起他被人偷偷带离,想要他的龙骨。结果在边界那里,那个人被妖兽咬死,他拔了刀杀死那些妖兽,自己气力耗竭神智

  昏乱。

  想起奔雷带他离开,想起自己是怎样长大。想起与行云,与辉月,与星华,与平舟多少往事,多少情仇爱恨。

  想起自己万念俱灰,魂魄离体。

  看见自己在沈黑的水中,化身爲龙。

  布满银鳞的身体,不是人类的身体。

  原来他们真的没有说错,自己真的不是人。

  子霏的指甲深深扣进石柱,石棱刺破指尖,血沾在雪白的柱子上。

  可是这样的疼痛太细微,抵不销心里那种要没顶的绝望。

  行云不会记得。

  他永远不会记得。

  手按在胸口那个硬痂上,子霏觉得痛。

  虽然知道行云现在过得好,可是心里还是痛。

  行云,很想念你。

  一直一直,已经想了两百年。

  可能还会想念很久一段时间。

  不知道什麽时候这份想念可以停止。

  也许到生命终结的时候。

  这份想念才会走到尽头。

  现在的你快乐吗?

  应该是快乐吧,没有重负,没有伤痛。

  美丽,才华,名誉,地位什麽都有。

  你还需要我吗?

  还会看到我吗?

  子霏坐在地上,膝盖曲起来,头埋在膝头上。

  他没有哭。他以爲自己会哭,但实际上没有。

  他一直没有哭过。从行云死去的时候,他流出的只有血,没有眼泪。

  辉月站在身後,手轻轻按在他肩上:“飞天,留下来。可以常常见到旧时的朋友,心情会慢慢平复,是不是?”

  子霏没有说话。他看著自己的双手。修长的手指,这是一双拿剑的手。

  “看著现在的行云,其实一切都可以过去。现在的他多快乐,没什麽可以伤害他。”

  子霏慢慢的,一字一字地说:“是。”

  “留下来吧,其实星华和平舟这些年来都没有开怀过,他们如果知道你还平安健在,一定会欣喜若狂。”

  是麽?

  星华相信会是,平舟就不知道。

  想起星华,又想起楚空。

  星华知道他有孩子的事情吗?又会不会知道楚空被放在了羽族交给凤林的事?

  当年是多麽鲁莽而轻狂。

  不知道楚空现在是怎麽样了。

  辉月在午後的阳光中俯下头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子霏睁大了眼,仍然看不清辉月俊美的面孔上,现在究竟是什麽表情。

  他一直摸不透辉月的心情,相信整个上界没有人可以猜到辉月的心中到底喜欢什麽,想要什麽,做一件事又是爲了什麽原

  因。

  就象子霏现在的茫然,他甚至忘记了要推开辉月。

  辉月并没有紧锢他,只是松松的按著他肩膀,很温存的给了他一个轻吻。

  清浅的,象是蝶翼沾花一样的吻。

  辉月爲什麽要这样做?

  高傲清贵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辉月,爲什麽会这麽做?

  辉月太高贵遥远,除了成年礼,他没有和任何人亲近过。

  当年行云和他同住,不过是他爲了保护行云,他们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行云告诉过子霏,他们之间清澈如水,辉月一

  直是守礼君子。事实上,当时行云说,辉月的身上找不到情爱这两个字。

  他根本太理智太出尘,不似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他象一尊神像。

  可是现在这尊神祗,这尊石像,在亲吻子霏。

  这个事实令子霏大受打击,一瞬间呆滞傻愣。

  “别想太多,别总看著从前。”辉月这样说,慢慢直起身来,越过他向前走。

  子霏指尖拭过嘴唇。

  是他眼花了,还是一时伤心産生幻觉?

  总不成是辉月真的亲了他吧?

  子霏在神殿後大的藏经殿里翻阅卷册。说是龙河,实际上就是贯穿上界全境的天河,只是叫法不一。几千年来也算风平浪

  静,旱竭雨涝都是自然的事情。

  可就是不能用心看下去。

  爲什麽辉月会

  卷册大概翻了翻,子霏把几本记著重要事件的收拾起来要带回去看。

  这一日的晚餐是自己一个人用的。不象昨天那样不真实的热闹,也不象被打断的早餐似的那样温馨快活。

  不知道辉月有没有把他的身份告诉平舟和星华。

  当然,不必告之给行云。对行云来说,他是谁并没有意义。

  因爲要看书,内侍给研了磨。

  子霏握著笔杆有些出神,明明手指点在一行字上,却全然不是在想这些。

  笔走轻灵,写的东西与河事完全不相关。

  知己一人谁是?已矣。赢得误他生。有情终古似无情;别语悔分明

  行云。

  行云。

  但愿你永远这般快乐。

  即使不再记得我。

  窗上突然格格轻响,有人用指甲在轻弹。

  这种弹窗格的声音真正久违,子霏咬咬唇,把笔放了下来,轻轻咳嗽一声。

  窗子轻巧的张开,有人跃了进来。

  好象这间屋子窗户的利用率远比门高呢。

  子霏看著穿黑衣的星华,好象很久之前也有这麽一次,星华穿成这样夜里来找他,带他去赌拳的地方。

  好象已经是前生的事情一样。

  “喂,出去散散心?”他声音压得低。

  子霏听得出,辉月一定是没有告诉他,不然他说话的语气不会还这样,留了一点点客气当然半夜去跳客人的窗子算不

  上什麽有礼的行爲。

  不过这在他来说还是很客气了。

  如果他知道子霏就是飞天的话,可能直接拉了人就走,不会这麽多此一举的问一声。

  帝都难道也有赌拳的地方吗?

  子霏眼里的笑意很深,答道:“也好。你等我更衣。”

  换一件单袍,头发束起来,跟他一起跳出窗户。

  夜里风寒,吹在脸上,精神爲之一振。

  “带你看好看的去。”星华极兴奋,摩拳擦掌的样子。子霏看著却觉得有些心酸。奔雷不在,行云纯稚,辉月内敛,这个

  好动的星华一向都做些什麽事呢?就是去赌拳也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吧?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没有人分享。

  拉著刚见面的陌生人去夜行,星华是不是寂寞太久了?平舟呢?也没有打听到汉青现在怎麽样了

  还有辉月

  辉月寄情书画,日子一定更加沈静孤清。

  一阵莫名难言的情绪在心里翻腾,子霏定定神,追著前面星华的身影一路急纵。

  好一轮急奔,星华陡然煞住势子,气定神闲地说:“子霏的身法很好啊。”

  口气象是老气横秋,子霏暗暗觉得好笑,心道我的龙腾九式还没施出来呢。

  “还约了人的。在这里等一等。”

  子霏大感奇怪:“谁?”

  星华说:“你也认识的,平舟嘛,那天晚上一起喝过酒。”

  子霏愣了一下,平舟?

  平舟晚上也出来过夜生活?

  不是开玩笑的吧?

  刚才还觉得他们寂寞

  转个脸儿却发现他们过得蛮精彩,子霏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实在杞人忧天。

  远远的有夜行风声,星华精神一振,小声道:“来了。”嗫起嘴来学了两声鸟叫。

  来人却是两个,其中一个哼一声说:“又讨打!学什麽不好非学这声音。”

  子霏呆了一下,那两个人将身来到近前,一个安详闲适自然是平舟,另一个却飞扬跳脱,居然是行云。

  “怎麽会多来一个人的?”行云压低了声音:“我可只预备了三匹马。”

  平舟看一眼星华,又看了看子霏,轻声说:“我回去好了。本来我也不是很想去。”

  行云一拉他:“不行,说好了一起。”

  子霏看看行云拉住平舟臂膀的那只手,别开脸说:“我就不去了,龙河那些卷册还有许多没看的。”

  这回是星华扯著了他不放手:“怕什麽啊,我们两个共骑一匹马好了。”

  行云仍然是不怎麽释怀,念叨著星华慷他人之慨不惜马力。星华倒是好脾气一直笑嘻嘻。

  子霏有些漠然,看著行云与平舟并辔而行,时而低声交谈。

  虽然心里对自己说过无数次,他快乐,比什麽都重要。

  但是真的看到他这样的遥远淡漠,心中的那种痛楚怎麽也不能平复。

  隐隐的,但是一直在旋转扭曲一样的痛。

  象是有谁,把心里埋得很深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扒挖开,血淋淋的血肉撕裂了,然後空气中全是一种令人伤感的味道。

  子霏在茫然的巨大的痛楚中,体味著失去。

  正在失去,还是已经失去,都不可知。

  失去。

  明明已经撕心裂肺,万念俱灰的痛过一回。

  本以爲早已经时过境迁的时候,却还是要这样切近的再体会一次失去。

  与前一次的不同。

  上一次他的离开,是惨痛而突如其来的,迅雷不及掩耳,一瞬间,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伤痛已经成爲了一个烙印,刻在了灵魂深处。

  来不及疼痛。

  现在的痛楚却是缓慢的,一层层的重压覆上来一样。

  让人吸不进气,象是陷入深水,无所凭依,没有根底。

  在绝望和淡漠中,下坠。

  子霏觉得有些无力,头软软的低著,星华坐在他身前控缰,小声问:“你累麽?就快到了。”

  子霏打起精神,声音轻快地说:“是去做什麽?”

  星华顿了一顿:“寻宝。”

  子霏没有再问,天马腾空而翔,掠风疾行。

  帝都的城墙早被抛在了身後,他们翻过了帝都东面的奇峰。

  脚下是黑黢黢的山林和旷野。白云的大道变成了细细的一条白线,在月光下隐隐闪亮。

  子霏有些恍惚。

  好象这些年来在隐龙谷的时光都如梦境一样的虚幻不真实。

  他真的离开过帝都麽?

  好象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无论他在什麽地方,好象总会想起帝都的一点一滴。

  他在帝都长大,在这里,快乐与痛苦的时光

  “子霏,”星华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点试探的意味:“你知道堕天湖麽?”

  子霏怔了怔,道:“自然知道。”

  “那”因爲风大,星华的声音显得断断续续:“爲什麽堕天湖中没有生灵?所有落进湖中的,不管是人是妖是怪,全部消失于无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是龙族应该知道吧”

  子霏一直沈默著,直到下马的时分,星华才听到他说了一句:“来自来处,归向归处。”

  下马的地方是个极深的山谷,头上枝繁叶密连月光都透不下来。

  行云显然兴致极高的样子,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些。我看看嗯,来了不少人。”

  比他们站立的地方再靠下一些的低处,果然有不少人在走动。平舟把马匹拴好,静静的站在一边不出声。

  行云抢先走在最前头,星华跟在他的身後,子霏沈默的跟著他们向前走。

  听著树叶被踏断的时候清脆的破裂声。

  不知道心碎有没有声音。

  如果有,是什麽样的声音呢?

  如果没有,又是爲什麽没有的呢?这样的巨大的隐痛,怎麽可能无声无息呢?

  草叶被脚步碾倒,草涩而不安的味道弥漫著。

  “还好吗?”温柔得让人想落泪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

  子霏站住脚,看著比他略高了一些的平舟。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也有美丽的流动的光晕。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线月光照射下来的关系,那微光看起来银雾莹莹,很象辉月的眼睛。

  子霏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呢?”

  “你好的话,就可以了。”平舟恬静的声音在暗夜中听来象个梦幻:“只要你过得平安快乐就好了。”

  “不,”子霏声音很轻,他们都不想吵到前面的两个人:“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快乐。不管我怎麽样,你的人生,是由你自己掌握著的。”

  平舟不作声,两个人又向前走了几步:“行云他”

  “我知道,他不记得。”子霏静静打断了他的话:“不记得,也不要紧。无论你是否介意,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既然现在每个人都过得很好,记得不记得,也不重要。”

  “可是你的心呢?”

  温柔的声音,平舟的声音,带著淡淡的哀悯:“你的心呢?不痛吗?”

  子霏的呼吸一窒。

  不痛吗?

  或许吧,或许不痛吧。

  经常的,时时的痛。

  痛也会成爲一种习惯吧。

  成了习惯之後,就比较容易忍受。

  曾经有一段时间,对自己说,忘记了吧。

  龙族擅水的法术,可以把一段记忆抹消得毫无痕迹。

  曾经受伤,痛苦,背叛,相爱,失去

  如果没有在人间短短的二十一年的人生经历,没有经历过那样一个小人物的,不悲不喜的人生,没有那一点平和的心态支撑的话,可能真的

  就选择了他们所说的,把之前那些都抹去。

  “星华猜到了吗?”子霏转移话题:“他会不会也已经猜到了是我?”

  平舟沈默了一刻才说:“不,他这个人藏不住心事,如果已经猜到,他绝对不能象现在这样和你当陌生人相处。”

  子霏想了一想:“我想也是。”总算可以直接地问一个他很想知道的问题:“汉青还好吗?之前一直想问,可是”

  “他还好。”平舟的声音也轻松了一些:“在天城,医术有成,也有名声。”

  子霏觉得安慰许多。

  总算他们过得都还很好。

  有不少的的人在黑暗中潜行,看来都是向著同一个目标而努力。他们在黑暗中各行各路,目标一致但是彼此敌视孤立。

  既然说了是寻宝,那宝肯定是很稀少的东西。这麽多人找同一样东西,结果当然不大可能是皆大欢喜,所以彼此仇视也是很自然的事。

  子霏觉得好笑,他甚至不知道要找什麽东西。

  他努力的让自己分神,去想其他的东西。

  要找什麽东西?这山谷里有潮湿的气息,子霏很敏锐的发觉,谷底有溪流,地下有暗河。湿气很重。

  不知道要找的是什麽宝物呢?让行云和星华都这麽兴奋。

  平舟不再说话,行云走了几步,想到落在後面的我们,伸手过来拉著他一起前行。

  虽然在黑暗中,平舟还是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充满安慰的眼神。

  子霏在面具下微笑。

  平舟还是这麽温柔,什麽事都做到面面俱到。

  不累麽?

  行云对他这个陌生的人,也只会有这种淡漠的反应的。

  换了任何人,遇到一个戴著面具不说话,而面具下又有一张狰狞面孔的人陌生人,都不会表示什麽热情的。

  地势渐渐狭窄,林木稀少然後几乎全部消失了,尖厉的怪石嶙峋交错挡住前路。子霏他们四个人是不会被这样的地形难倒,但是身周却时不时有人发出尖叫和痛呼,应该是被犬牙似的尖石爲难,十分辛苦。

  然後身旁的脚步声渐渐少了,不知道那些人慢下去了,还是放弃了。

  绵长而细密的呼吸的声音,只剩了他们四个人而已。

  行云在最前面捻著一颗夜明珠照路。四个人沈默著前行。谷底的风不知道从什麽方向吹来,头发在空中浮荡著,找不到一个明确的方向。

  等到队列的第一个人停下来的时候,子霏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出神。

  很奇怪,什麽也没有想,就是精力不集中,用四个字来形容就叫“神游太虚”。

  “从这里开始”行云摸出薄薄的一片什麽东西在看,和星华头碰头在研究:“这里有分岔,两边都有可能的。”

  “要是一个一个方向的找,肯定天亮之前是不可能把两条路都探完。我们分开来找,图你拿著,我记得路。如果谁先找到,就放一条光信出来。”

  星华答应著。

  “我们一路。”行云朝子霏招招手,夜明珠淡淡的温和的光把他一张美玉似的面庞遇得柔丽万分:“你是龙族,水性应该不错。这条路上有暗流,还得你多多照应了。”

  和陌生人说这样的话也仍然自然而且从容的行云

  子霏有些茫然地点头。

  久违的,行云。

  又走了一段路,子霏只能默然的跟在行云的後面,看著他的发梢在黑暗中有细细的闪光。

  行云的身法很轻捷,那些几乎不可能钻过的石罅在他来说好象根本不成问题。

  “前面可得靠你了。”行云停下来,把衣服扎束好:“我水性只是一般,这段暗河很长,要闭气泅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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