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死得其所
毒牙炮艇机在天穹上盘旋，保持着离地百米的战斗高度。
巨大的机身长二十五米，棱角分明的外形说明它并不在意气动。这架张牙舞爪的战兽外形像一只弓起身来预备着捕食的螳螂，机首的下方的两端尖牙似的发射器灵活地旋转着，两具等离子引擎带动着它巡弋亚曼托的天空，球状的雷达一遍遍扫过地面，在那里两个新兵班的人已经在亚曼托大门口布下了一个口袋阵，预备着好像在等待什么。
而他们等待的东西近了。
jd两步跳上掩体，在他左右的自动化哨戒机枪也颇有感应，机器的运动捕捉传感器看见了从亚曼托地堡大门口出现的正在奔跑的一行人，那正是李斯特军士长与游骑兵小队，并且还有阿斯特所带的那一个班。在战术网络中他们都是绿色的识别亮点，但在他们背后却还有如海洋一般充斥感应器的红色——有很多运动的目标正紧追着他们，从地底一直到地表，就像蚂蚁从蚁穴中涌出，组成一股洪流奔涌而来。
“我勒个去。”
就算有心理准备，但jd等人依然吓了一大跳。从亚曼托地下冲出来的“人”只能说略微还有点人样，他们肮脏而污秽，衣衫褴褛手中还挥舞着各种各样粗制滥造的棍棒武器，嘶吼着，咆哮着，因为这些家伙追不上李斯特一行人。他们营养不良，并且因为库鲁症而发颤的手脚怎样使劲也不可能赶得上人联士兵们强化过的速度，但这样让他们显得更像一群怪物了。
一大股腥臭的风吹拂到新兵们的阵地上，这种味道就算隔着过滤器也能感觉得到。站在这里就像迎面迎接丧尸大潮的冲击，真实世界发生的一切可比艺术创作来得壮观，也更让人感觉到压力。
“武器就位！”
jd命令着，哨戒机枪的控制员正在输入指令，他们已经在机枪的vi里储存了废土上绝大多数生物敌人的资料，但是要对这些意料之外的敌人进行识别还有点考验控制员的编程水平。而其他士兵们，包括站在高地上就位的老许带领的狙击手部队都向奔涌而来的人潮举起了武器——亚曼托的出入口已经被布置成了口袋阵，从正面到侧面火力网覆盖了一切。
但第一次面对切实的人类目标，还是让很多士兵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口舌很是干燥，移向扳机的手指也有点打颤，忍不住要深呼吸几下，回想起训练时的内容。
“这些都是些该死的食人魔，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们不会想看到亚曼托下面的景色的！”
李斯特军士长一跃就跳上了两米高的临时路障，而其他士兵们也跑到了防线边上。阿斯特两步登上站在了jd的旁边，后者扶住他，而其他士兵们干脆就在路障下方站定调头，强化了正面的火力。
军士长把他那把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的军刀收入刀鞘，向所有士兵鼓劲道：
“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听我的命令，把他们当一群移动靶——预备，开火！”
首先响应的，居然是山顶上的老许，他的脉冲步枪山采用了长枪管的精确射手型号，并且打出的是一颗电离化子弹，闪耀的光迹淹没在尸...人潮中，穿胸而过将好几人打倒，跌倒的尸体又绊倒了后面冲来的家伙，一时间居然让密集的人潮有一丝割裂。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执行任务的果决值得新兵们效仿，也正是有老兵的带头，剩下的新兵们也扣动扳机，一时间枪声响成一片，大量的子弹比人潮更加密集地飞出，噗呲噗呲，食人魔们割麦子一般被打倒。这些愚笨之徒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他们前赴后继，主动将自己套入新兵们的瞄准镜当中，而年轻的士兵们以复杂的心态扣动着扳机——并非所有的人都像老许那般果决，但他们就和阿斯特一样，用理智与服从来压倒心头的不安，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脉冲步枪在手中怒吼，jd有节奏地射击着，每一次都同步移动枪口向下一个目标。他的身躯站的很直，正是他心中对自己的期待那般要做一个领袖——可是他还是不如旁边的李斯特军士长，他藐视这些食人族，指点着士兵们有序使用自己的火力，不要一股脑把子弹都打进尸体堆里，打仗必须是高效的，绝对不能只是为了爽！
但如果忽略满地残肢断臂，以及涂满地表的血腥肉酱的话，这场战斗确实挺爽的。这就像清剿变异野兽，那是大家训练时最喜欢的科目，可以说是放松。用爆炸与火光把野兽从森林中赶出来，然后打靶一样把这些东西全都送进地狱，而随着战斗的开始士兵们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然后发现其实眼下其实与训练没什么区别，手脚变得灵活了，口中也不干燥了，行动也变得敏锐了起来。
左右两台自动哨戒机枪组成的火力网交叉切割了战场，狂风暴雨般的射击持续了近一分钟，这一分钟每时每刻都有许多脑子不灵光的食人族继续从亚曼托地堡中冲出来，然后被当场轰杀。战斗进行到中间环节时，士兵们头顶上的毒牙炮艇机也注意到了下面的情形，于是就在士兵们眼前，一道致密的金属风暴雨从天而降！
那是一颗颗金属的铁砂，却被加速到超音速从天空冲下。铁砂从炮艇机两侧的发射器中喷出，这喷发仅仅只是短暂几秒但可能有数万发超高速铁砂落地，所以瞬间地表好像爆炸了似的，浓烈的烟雾与血液蒸发的水蒸气弥漫开来，仅一击——这架毒牙炮艇甚至还让发射器广角开口，形成霰弹的扇形弹幕，一下就消灭了地面全部的敌人
jd放下枪，因为他的目镜中已经找不到一个还站立的目标了，然后他向天空高高地竖起中指，对飞行员说一句：
“我特么谢谢你啊！”
机载沙暴质量发射器的首次亮相就这般震撼人心，炮艇轰鸣着下降高度，强烈的气流冲击着众人，机腹打开弹仓从当中放下了一枚红色弹头的导弹。就在jd以为这是要对亚曼托进行发射时，李斯特招呼他们过去一起把导弹抱下来。
“长官，敌人已经全部消灭。”
“还没完，只是放出了一些没脑子的，那些有脑子的还躲在地堡的深处发抖呢。”
从导弹上取下弹头需要费点力气，但士兵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这是一颗天火级核弹头，工研部经常使用这种中子聚变弹来给地铁地球消毒，而接下来新兵们要做的就是把这颗核弹给运输下去，送到亚曼托内部来进行遥控引爆。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留！”
阿斯特对此态度十分坚决，在亲眼见证了地下的可怖后，他的话语难掩对这个地方人性沦丧的痛恨。再没有什么比消灭食人魔的魔窟更加正义的事了，游骑兵队长米勒也主动请缨：“让我们去吧，长官，不要让这些孩子们的心受到污染了。”
这话顿时让jd不高兴了：“我尊敬您，先生，但我们可不是孩子，也不是看到血腥景象就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玻璃心，而且对于我和我的队员来说，我们来这就是干这个的！”
谁能抵抗在新兵时期就能亲手点亮一颗核弹的诱惑呢？jd对此志在必得，他相信对于他渴望的加入龙骑兵，这将会是履历上极为有利的一笔，不得不争。
最后，他们都得偿所愿。
对于阿斯特来说，他在之后才知道，很少有新兵在一开始就加入这样残酷的战斗。确实很残酷，尽管他们都毫发无损，但是他们今天所见到的死人可能已经比一生所能记住的人都要多了。包括阿斯特在内，年轻的士兵们背上了穿梭机上携带的火焰焚烧器，在空气加压器的嗡嗡声当中，手中长柄的喷射器窜出一条条白炽的火龙，烈焰席卷地面成堆的尸骸，高温等离子引发了血肉的自燃，快速地烘干水分让剩下的组织物碳化，最后再也见不到一点人体的痕迹。
伊朗小子泰安一面焚火，一面念诵着祷词，他听不懂，但大概就是罪恶将下火狱，正义的审判已经到来这样的话。头一次，阿斯特对此产生赞同。
他们准备焚烧器是为了清理可能存在的复杂环境，用来给这个地方做个消毒也是好事。焚烧器采用的是微型涡轮机压缩空气然后激光加热成离子体的方式，倒也不依赖燃料。火焰熊熊，大火弥漫了整个峡谷，但此地早就因为辐射污染而寸草不生，所以火焰没有蔓延，来的快去的也快，被血肉模糊污染的亚曼托地堡大门重新疏通，确实和军士长说的一样，任何还有脑子，也就是还有恐惧心理的家伙根本不敢来面对他们，所以士兵们一路上再没有任何一场战斗，直到在亚曼托地下中心那个尸横遍野的空旷地带把核弹安置完成有没有再见到任何食人魔。
“他们躲哪去了？”
士兵们好奇，而游骑兵们却知道答案。
“地下还有空间，他们大概往那里跑了，有孔洞，很大的地下空间。”
阿尔乔姆向阿斯特解释着，他指着他们的脚下。
“我们之前和李斯特长官去看过了，地堡最下面一层是自然的溶洞，并且岩层中还有地下水流。那里长了些蘑菇，我们猜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地方还能有些清醒人的原因，不过地下空间氧气不足，亚曼托的人大概也因此无法继续深入地下。”
地下岩层当中有天然隧道？
“这也是我们来这个地方的另一个原因，此地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需要将它掌握在手中。”
jd招呼他们，核弹的遥控装置已经准备就绪，所有人必须立刻撤离。核弹的引爆器此时被jd紧紧地护在胸前，他如愿以偿有了这份荣耀，而这荣誉也将写在第五排每个人的档案上。与这个相比，jd是真的不在乎人联究竟要拿这个地方来干些什么。
所有人登机，渡鸦穿梭机紧急撤离至五公里以外，而jd在一阵闭着眼睛的倒计时后深吸一口气，拨开保险盖后重重地按下——
大地深处传来一阵闷雷般地低吼，从天空中看去，亚曼托主峰上的尘埃被震开了！而以主峰为圆心，整个光秃秃的亚曼托山地面的尘埃都一下冲上了天空，好像大地跳了一下。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士兵们可以想象那枚五千吨当量的核弹头在核掩体内部引爆的可怕场面，连岩石都为之汽化，更别提汹涌的中子流对有机物的破坏，微生物都不可能幸存。魔窟被捣毁，一切罪恶的存在都归于尘土。
而亚曼托主峰晃动了一下，曾经被美国两位数的大当量钻地核弹连续打击都没有被破防的山峰，面对来自内部的打击...也依然没有被摧毁。作为地球最坚硬外壳的一部分，就算是人联想要将亚曼托从大地上抹去，也依旧起码得动用冥古宙这样的武器才行。
与行星和宇宙的力量相比较起来，文明还是太过于渺小。阿斯特猜不到人联究竟要用这个地方来做什么，但今天这场战斗对他的影响可能胜过之前半年的总和。战斗并不总是和值得一战的对手进行，军人所要面对的东西还要包括这些肮脏与堕落。
但仅仅是看见这一切可都还不够，亚曼托的人是一开始就愿意吃人的吗？绝不可能，他们有无法避免的客观原因，但这些原因可以拿来作为辩解吗？这座地堡本该是文明覆灭时的庇护所，但是却变成了一个残害文明的魔窟，因为文明本就不存在了，它恰若尸骸上的一只蛆虫，显得醒目而已。
可这并不讽刺，因为阿斯特亲身经历过联合地球崩溃时的混乱，人联重整秩序时处决的数百万人并非没有缘由，许多悲剧只是不适合公布而已。人类的下限是由文明本身所托举起来的，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而失去过的人却会如此地热爱它——
“阿斯特，你在看什么呢？”
从激动当中回味过来的jd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他发现阿斯特一直在抬头看天。就和jd当初一样，连入渡鸦的传感器后在这密闭的环境中看风景，但是青年这一看就发愣一般看了整整十分钟。
是亚曼托内的黑暗与血腥给阿斯特挥不开的梦魇了吗？不同于jd他们是并肩杀入地下的，阿斯特却是直面了战斗前地下的一切，自己这个好兄弟平日较为寡言，让人猜不透心思，所以jd一下担心了起来。
“回去后，我们可以去做一次脑电波扫描，这些东西的记忆是可以被抹去的。”
人联的神经科学已经在解决包括创伤后应激与抑郁，焦虑等神经官能症上取得了一些成功，尽管通过技术手段来打造“钢铁意志”的人是不被允许的，但如有必要，修正海马体来治愈是一张底牌。
“啊，不。”阿斯特回过神来，却笑了，“没事，我不是在想那些。”
那你在想什么？
不用说也知道jd打算问什么，而阿斯特向着天空伸出了手，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并不平淡：“我在想，我们的敌人会从天上来。”
不是此刻，不是今天，也可能不是能意料的短暂未来，可
“敌人一定会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要做出抉择，就必须履行我们的职责。”
阿斯特非常认真地说，他的右手正抓着脉冲步枪，穿梭机略有震颤，这握枪的手却纹丝不动。
“我看见这些躲在地堡里的人，他们曾经是修建堡垒的工人和驻守的安保部队，也就是说他们当中也有军人。我们也是军人，我相信他们曾经和我们一样也宣誓要保卫一些东西，可是他们却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的文明已经死亡了。”jd愣了一下，“他们无法抵挡核弹，哪怕这核弹是他们自己的...但他们无法阻挡。”
“这就是问题了，无法抵挡的力量，客观来说，我们也可能遇得到。jd，宇宙很大，从我出生时母亲给我读的睡前故事就有许多讲述太空怪物的，虽然只是故事，但我们现在头顶的这片苍穹...自从月球与火星的灾祸后，我现在看天上的星星，感觉就是怪物在注视着我们。”
我们都知道它们随时可能会来...jd有很多想要说的，他原本预计安慰阿斯特，但结果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兄弟。但jd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并接过了阿斯特的话：“我不会允许自己被困死在一个绝境中，然后堕落下去，活着很重要，但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我宁可闯出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斯特点头，结果不待他继续，旁边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老许突然开口。
“人生有死。”老许用中文直白地说道，“死得其所！”
翻译器好一会才让两人搞懂这句话的意思，却是让jd连声叫好。
“很好，老许，就这句！我们排不还差一个口号吗？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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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等待的东西近了。
jd两步跳上掩体，在他左右的自动化哨戒机枪也颇有感应，机器的运动捕捉传感器看见了从亚曼托地堡大门口出现的正在奔跑的一行人，那正是李斯特军士长与游骑兵小队，并且还有阿斯特所带的那一个班。在战术网络中他们都是绿色的识别亮点，但在他们背后却还有如海洋一般充斥感应器的红色——有很多运动的目标正紧追着他们，从地底一直到地表，就像蚂蚁从蚁穴中涌出，组成一股洪流奔涌而来。
“我勒个去。”
就算有心理准备，但jd等人依然吓了一大跳。从亚曼托地下冲出来的“人”只能说略微还有点人样，他们肮脏而污秽，衣衫褴褛手中还挥舞着各种各样粗制滥造的棍棒武器，嘶吼着，咆哮着，因为这些家伙追不上李斯特一行人。他们营养不良，并且因为库鲁症而发颤的手脚怎样使劲也不可能赶得上人联士兵们强化过的速度，但这样让他们显得更像一群怪物了。
一大股腥臭的风吹拂到新兵们的阵地上，这种味道就算隔着过滤器也能感觉得到。站在这里就像迎面迎接丧尸大潮的冲击，真实世界发生的一切可比艺术创作来得壮观，也更让人感觉到压力。
“武器就位！”
jd命令着，哨戒机枪的控制员正在输入指令，他们已经在机枪的vi里储存了废土上绝大多数生物敌人的资料，但是要对这些意料之外的敌人进行识别还有点考验控制员的编程水平。而其他士兵们，包括站在高地上就位的老许带领的狙击手部队都向奔涌而来的人潮举起了武器——亚曼托的出入口已经被布置成了口袋阵，从正面到侧面火力网覆盖了一切。
但第一次面对切实的人类目标，还是让很多士兵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口舌很是干燥，移向扳机的手指也有点打颤，忍不住要深呼吸几下，回想起训练时的内容。
“这些都是些该死的食人魔，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们不会想看到亚曼托下面的景色的！”
李斯特军士长一跃就跳上了两米高的临时路障，而其他士兵们也跑到了防线边上。阿斯特两步登上站在了jd的旁边，后者扶住他，而其他士兵们干脆就在路障下方站定调头，强化了正面的火力。
军士长把他那把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的军刀收入刀鞘，向所有士兵鼓劲道：
“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听我的命令，把他们当一群移动靶——预备，开火！”
首先响应的，居然是山顶上的老许，他的脉冲步枪山采用了长枪管的精确射手型号，并且打出的是一颗电离化子弹，闪耀的光迹淹没在尸...人潮中，穿胸而过将好几人打倒，跌倒的尸体又绊倒了后面冲来的家伙，一时间居然让密集的人潮有一丝割裂。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执行任务的果决值得新兵们效仿，也正是有老兵的带头，剩下的新兵们也扣动扳机，一时间枪声响成一片，大量的子弹比人潮更加密集地飞出，噗呲噗呲，食人魔们割麦子一般被打倒。这些愚笨之徒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他们前赴后继，主动将自己套入新兵们的瞄准镜当中，而年轻的士兵们以复杂的心态扣动着扳机——并非所有的人都像老许那般果决，但他们就和阿斯特一样，用理智与服从来压倒心头的不安，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脉冲步枪在手中怒吼，jd有节奏地射击着，每一次都同步移动枪口向下一个目标。他的身躯站的很直，正是他心中对自己的期待那般要做一个领袖——可是他还是不如旁边的李斯特军士长，他藐视这些食人族，指点着士兵们有序使用自己的火力，不要一股脑把子弹都打进尸体堆里，打仗必须是高效的，绝对不能只是为了爽！
但如果忽略满地残肢断臂，以及涂满地表的血腥肉酱的话，这场战斗确实挺爽的。这就像清剿变异野兽，那是大家训练时最喜欢的科目，可以说是放松。用爆炸与火光把野兽从森林中赶出来，然后打靶一样把这些东西全都送进地狱，而随着战斗的开始士兵们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然后发现其实眼下其实与训练没什么区别，手脚变得灵活了，口中也不干燥了，行动也变得敏锐了起来。
左右两台自动哨戒机枪组成的火力网交叉切割了战场，狂风暴雨般的射击持续了近一分钟，这一分钟每时每刻都有许多脑子不灵光的食人族继续从亚曼托地堡中冲出来，然后被当场轰杀。战斗进行到中间环节时，士兵们头顶上的毒牙炮艇机也注意到了下面的情形，于是就在士兵们眼前，一道致密的金属风暴雨从天而降！
那是一颗颗金属的铁砂，却被加速到超音速从天空冲下。铁砂从炮艇机两侧的发射器中喷出，这喷发仅仅只是短暂几秒但可能有数万发超高速铁砂落地，所以瞬间地表好像爆炸了似的，浓烈的烟雾与血液蒸发的水蒸气弥漫开来，仅一击——这架毒牙炮艇甚至还让发射器广角开口，形成霰弹的扇形弹幕，一下就消灭了地面全部的敌人
jd放下枪，因为他的目镜中已经找不到一个还站立的目标了，然后他向天空高高地竖起中指，对飞行员说一句：
“我特么谢谢你啊！”
机载沙暴质量发射器的首次亮相就这般震撼人心，炮艇轰鸣着下降高度，强烈的气流冲击着众人，机腹打开弹仓从当中放下了一枚红色弹头的导弹。就在jd以为这是要对亚曼托进行发射时，李斯特招呼他们过去一起把导弹抱下来。
“长官，敌人已经全部消灭。”
“还没完，只是放出了一些没脑子的，那些有脑子的还躲在地堡的深处发抖呢。”
从导弹上取下弹头需要费点力气，但士兵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这是一颗天火级核弹头，工研部经常使用这种中子聚变弹来给地铁地球消毒，而接下来新兵们要做的就是把这颗核弹给运输下去，送到亚曼托内部来进行遥控引爆。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留！”
阿斯特对此态度十分坚决，在亲眼见证了地下的可怖后，他的话语难掩对这个地方人性沦丧的痛恨。再没有什么比消灭食人魔的魔窟更加正义的事了，游骑兵队长米勒也主动请缨：“让我们去吧，长官，不要让这些孩子们的心受到污染了。”
这话顿时让jd不高兴了：“我尊敬您，先生，但我们可不是孩子，也不是看到血腥景象就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玻璃心，而且对于我和我的队员来说，我们来这就是干这个的！”
谁能抵抗在新兵时期就能亲手点亮一颗核弹的诱惑呢？jd对此志在必得，他相信对于他渴望的加入龙骑兵，这将会是履历上极为有利的一笔，不得不争。
最后，他们都得偿所愿。
对于阿斯特来说，他在之后才知道，很少有新兵在一开始就加入这样残酷的战斗。确实很残酷，尽管他们都毫发无损，但是他们今天所见到的死人可能已经比一生所能记住的人都要多了。包括阿斯特在内，年轻的士兵们背上了穿梭机上携带的火焰焚烧器，在空气加压器的嗡嗡声当中，手中长柄的喷射器窜出一条条白炽的火龙，烈焰席卷地面成堆的尸骸，高温等离子引发了血肉的自燃，快速地烘干水分让剩下的组织物碳化，最后再也见不到一点人体的痕迹。
伊朗小子泰安一面焚火，一面念诵着祷词，他听不懂，但大概就是罪恶将下火狱，正义的审判已经到来这样的话。头一次，阿斯特对此产生赞同。
他们准备焚烧器是为了清理可能存在的复杂环境，用来给这个地方做个消毒也是好事。焚烧器采用的是微型涡轮机压缩空气然后激光加热成离子体的方式，倒也不依赖燃料。火焰熊熊，大火弥漫了整个峡谷，但此地早就因为辐射污染而寸草不生，所以火焰没有蔓延，来的快去的也快，被血肉模糊污染的亚曼托地堡大门重新疏通，确实和军士长说的一样，任何还有脑子，也就是还有恐惧心理的家伙根本不敢来面对他们，所以士兵们一路上再没有任何一场战斗，直到在亚曼托地下中心那个尸横遍野的空旷地带把核弹安置完成有没有再见到任何食人魔。
“他们躲哪去了？”
士兵们好奇，而游骑兵们却知道答案。
“地下还有空间，他们大概往那里跑了，有孔洞，很大的地下空间。”
阿尔乔姆向阿斯特解释着，他指着他们的脚下。
“我们之前和李斯特长官去看过了，地堡最下面一层是自然的溶洞，并且岩层中还有地下水流。那里长了些蘑菇，我们猜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地方还能有些清醒人的原因，不过地下空间氧气不足，亚曼托的人大概也因此无法继续深入地下。”
地下岩层当中有天然隧道？
“这也是我们来这个地方的另一个原因，此地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需要将它掌握在手中。”
jd招呼他们，核弹的遥控装置已经准备就绪，所有人必须立刻撤离。核弹的引爆器此时被jd紧紧地护在胸前，他如愿以偿有了这份荣耀，而这荣誉也将写在第五排每个人的档案上。与这个相比，jd是真的不在乎人联究竟要拿这个地方来干些什么。
所有人登机，渡鸦穿梭机紧急撤离至五公里以外，而jd在一阵闭着眼睛的倒计时后深吸一口气，拨开保险盖后重重地按下——
大地深处传来一阵闷雷般地低吼，从天空中看去，亚曼托主峰上的尘埃被震开了！而以主峰为圆心，整个光秃秃的亚曼托山地面的尘埃都一下冲上了天空，好像大地跳了一下。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士兵们可以想象那枚五千吨当量的核弹头在核掩体内部引爆的可怕场面，连岩石都为之汽化，更别提汹涌的中子流对有机物的破坏，微生物都不可能幸存。魔窟被捣毁，一切罪恶的存在都归于尘土。
而亚曼托主峰晃动了一下，曾经被美国两位数的大当量钻地核弹连续打击都没有被破防的山峰，面对来自内部的打击...也依然没有被摧毁。作为地球最坚硬外壳的一部分，就算是人联想要将亚曼托从大地上抹去，也依旧起码得动用冥古宙这样的武器才行。
与行星和宇宙的力量相比较起来，文明还是太过于渺小。阿斯特猜不到人联究竟要用这个地方来做什么，但今天这场战斗对他的影响可能胜过之前半年的总和。战斗并不总是和值得一战的对手进行，军人所要面对的东西还要包括这些肮脏与堕落。
但仅仅是看见这一切可都还不够，亚曼托的人是一开始就愿意吃人的吗？绝不可能，他们有无法避免的客观原因，但这些原因可以拿来作为辩解吗？这座地堡本该是文明覆灭时的庇护所，但是却变成了一个残害文明的魔窟，因为文明本就不存在了，它恰若尸骸上的一只蛆虫，显得醒目而已。
可这并不讽刺，因为阿斯特亲身经历过联合地球崩溃时的混乱，人联重整秩序时处决的数百万人并非没有缘由，许多悲剧只是不适合公布而已。人类的下限是由文明本身所托举起来的，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而失去过的人却会如此地热爱它——
“阿斯特，你在看什么呢？”
从激动当中回味过来的jd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他发现阿斯特一直在抬头看天。就和jd当初一样，连入渡鸦的传感器后在这密闭的环境中看风景，但是青年这一看就发愣一般看了整整十分钟。
是亚曼托内的黑暗与血腥给阿斯特挥不开的梦魇了吗？不同于jd他们是并肩杀入地下的，阿斯特却是直面了战斗前地下的一切，自己这个好兄弟平日较为寡言，让人猜不透心思，所以jd一下担心了起来。
“回去后，我们可以去做一次脑电波扫描，这些东西的记忆是可以被抹去的。”
人联的神经科学已经在解决包括创伤后应激与抑郁，焦虑等神经官能症上取得了一些成功，尽管通过技术手段来打造“钢铁意志”的人是不被允许的，但如有必要，修正海马体来治愈是一张底牌。
“啊，不。”阿斯特回过神来，却笑了，“没事，我不是在想那些。”
那你在想什么？
不用说也知道jd打算问什么，而阿斯特向着天空伸出了手，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并不平淡：“我在想，我们的敌人会从天上来。”
不是此刻，不是今天，也可能不是能意料的短暂未来，可
“敌人一定会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要做出抉择，就必须履行我们的职责。”
阿斯特非常认真地说，他的右手正抓着脉冲步枪，穿梭机略有震颤，这握枪的手却纹丝不动。
“我看见这些躲在地堡里的人，他们曾经是修建堡垒的工人和驻守的安保部队，也就是说他们当中也有军人。我们也是军人，我相信他们曾经和我们一样也宣誓要保卫一些东西，可是他们却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的文明已经死亡了。”jd愣了一下，“他们无法抵挡核弹，哪怕这核弹是他们自己的...但他们无法阻挡。”
“这就是问题了，无法抵挡的力量，客观来说，我们也可能遇得到。jd，宇宙很大，从我出生时母亲给我读的睡前故事就有许多讲述太空怪物的，虽然只是故事，但我们现在头顶的这片苍穹...自从月球与火星的灾祸后，我现在看天上的星星，感觉就是怪物在注视着我们。”
我们都知道它们随时可能会来...jd有很多想要说的，他原本预计安慰阿斯特，但结果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兄弟。但jd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并接过了阿斯特的话：“我不会允许自己被困死在一个绝境中，然后堕落下去，活着很重要，但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我宁可闯出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斯特点头，结果不待他继续，旁边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老许突然开口。
“人生有死。”老许用中文直白地说道，“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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