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一家都重生了（10）
“这是二皇子带去的工程图,如今他们是依照此图进行的水渠修建。他们先合围了堤坝缺口这个位置，以您来看，这样是否可行？”
李炳第一次看到这个工程图的时候,可是相当的震惊！
“这世上居然有人和我一般无二的想法？”他很是激动，已经把作画这人引以为知己了。
楚律撇撇嘴,心说这就是你的工程图，只是被人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已。
“李先生,您别管这个了,且说说,这个办法可行吗？”
李炳按下心中激动,认真分析起来,可随着越看他越是心惊，“宰相,这是谁的主意,千万要阻止他们。”
看到他脸色都变了,楚律也急道：“怎么说？”
“相爷您看，他们是先修的缺口处的水渠，目前看着是会有效果，可是时间持续绝对不会很长,反而像是用个木桶把整个洪水给围起来了，可偏偏这个地方本来就是选址有问题的地方，现在就和当初洪水冲毁堤坝的情形一模一样的。”
他想了想，音量也拔高了，“不！现在形成的堰塞湖了，情况比之前更是凶险万分！现在他们修建的水渠高度比堤坝还要高，且这些又是后面加上的，在这个位置上天然就有缺陷和缝隙,水流剧烈的冲刷，压力急剧的增加，到时候会有更加可怕的情况发生，特别是水渠下面的百姓，他们不单会被水流伤害，还会因为冲毁的堤坝带来二次伤害！”
楚洵脸色一白，“水渠下面可是有五六万的百姓啊，而且下方还有重要的城镇和港口。”这几日他跟着李炳演练着沙盘，现在连他都看出新修的水渠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还有这里，更是贯通南北大运河，要是损毁的堤坝和水渠被洪水冲到这里，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和财力修建的运河也都要受到波及。我朝很多物质运输都是走的水路，特别是军用物质，要是把运河堵塞了，南疆诸国要是发生战争，南方大部分地方的将士就会陷入苦战了。”
楚律虽然很想肯定儿子有这么长远的目光，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你们继续研究破解之法，我要所有会面临的危急的应对之策！我现在即刻进宫！”
楚律进入皇宫，陛下正在高兴让王总管研磨，他要亲自写册封二皇子为太子的诏书。
“陛下！”
“楚卿，你来得正好，你的字可是我大朝数一数二的，这封诏书由你亲笔来写，老二认得你的字，以后看到这封诏书，他也能记得你的恩情。”
他有意要让他们和解。
楚律看到陛下如此高兴，他想说的话却忽然之间开不了口了。
在陛下兴头上说那些话，对陛下而言就是危言耸听，再往深了说，就是他见不到二皇子好，所以从中挑拨的，无论如何他在这个时候得到任何好，反而会引起陛下的反感。
“陛下，以微臣之见，不如等二皇子回朝之时，您当着众臣之面，再让臣代笔，也是对二殿下的看重。”
“好你个老狐狸，只有你才能想到这种主意！就以你之见。你这个时候进宫可有何事？”
“微臣……”楚律略一思索，“南方水灾这么久了，微臣唯恐南疆诸国蠢蠢欲动，便想着要把借着这个机会也让诸皇子得到历练历练，将来也能成为二皇子的助力。”
皇上略微一思索，“爱卿这个主意甚好！你看由谁最合适去巡视南域比较妥当？”
“此番要沿着运河水路南下，少不得一番舟车劳顿，自然是熟悉水性，身体健壮的最好，也最为妥当些。”
“那就安排老三去！他擅长水战，且是诸位皇子之中年龄适中之人。”
楚律点点头，“那微臣再请陛下一个恩旨。”
“你这个老狐狸，又打什么鬼主意？”陛下心情好，也有心思促狭楚律。
“微臣之前得了个沙盘，沙盘的布局是依循南方地势的，微臣想让三皇子殿下带着，借着殿下巡视南域的机会，能将沙盘上不妥当之处能查漏补缺。实不相瞒，陛下今年寿辰，微臣打算献上我朝堪舆图的，可是一想弄成巨大的沙盘不是更直观。可微臣能力有限，只能央求到陛下这里了。”
“你呀你……”陛下忍不住笑了，“你给朕送礼，还让朕的儿子帮忙，也只有你这个老狐狸能想得出来。罢了罢了，你先回去，朕这就让老三亲自去你府上！”
“谢主隆恩！”
看着楚律离开的背影，皇上忍不住和王总管吐槽起来，“楚律这个老狐狸。你说他是不是变了个人啊，以前可是一个直肠子啊，怎么这么……”
王总管笑着应话，“陛下，楚相爷心里想什么这不都直说了。”
“也对！还是和以前一样忠心耿耿的。”
楚律回到府上，楚洵和楚婉婉就站在门口。
“爹，怎么样？”
楚律摇了摇头，让管家和楚洵在门口候着，“一会三皇子殿下要登门，你且候着。”
三皇子在一个时辰之后就到了楚律府上。
因为他们商议的事是大事，所以楚婉婉暂代了丫鬟的职位，亲自给他们奉茶。
当她端着茶进到书房的时候，三殿下吓了一跳，“楚……小姐？”
一般大家小姐怎么可能亲自出来奉茶侍候的。
楚律连道：“殿下且勿在意，事急从权，而且书房里的事事关机密，也关乎我朝数万百姓的性命。有些规矩礼仪与大义相比，我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楚婉婉用力点点头，“对，我现在研磨和绘图都很在行的。我在这里也是能帮上忙的。”
如今的楚婉婉可不是只能在深闺的女子，加上楚律也没打算把她当做深闺女子来养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相反他希望女儿变得独立，有能力。
经过这些日子，楚婉婉自己也愿意为了朝廷，为了百姓而付出自己的努力。
看着楚婉婉眼中闪烁出的不同于寻常官宦女子的自信光芒，三皇子觉得这样的女子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老臣上奏陛下，建议由三殿下巡视南域，其实老臣是想三殿下能救救水渠下方的百姓。”
楚律说着对着三殿下很是真诚的拱手一辑。
“相爷快起，相爷为国为民，思虑至此，切莫要行此大礼，折煞小王了。”
“殿下听老臣细细道来，这位李先生是相府幕僚，不过，李先生之前曾是工部主事，极为擅长水利工程。如今二皇子殿下修建水渠的图纸也是来自李先生。”
“见过李先生。”三殿下对着李炳一礼。
李炳那里肯受，躲开这一礼之后，连连还礼。
三殿下的态度让楚律心生好感，其实这么多皇子中，他最为看重的便是这个三殿下了。只是，三殿下年纪尚轻，缺少经验不说，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位于妃位，又不甚得宠，再加上母家家族势单力薄，三殿下幼年被二皇子针对过，当然也吃了不少苦头的。
楚律最看重他的除了这些，还有他有一颗侍孝纯善的心。
乱世出枭雄，盛世养仁君！
如今太平盛世，当然需要一个有种仁义之心的明君才行。
“这个水渠如今依然修建而成，可却更像是一个□□，时刻危急下方百姓的安全，也危急到旁边的运河……”
听完楚律的话，三殿下动容道：“所以，相爷希望小王借着巡查南域的机会，转移下方的百姓？”
“不错！此事不能张扬，否则二殿下的个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楚律看着三皇子，“这件事是有风险的，做好了殿下就能拯救数万之众的百姓性命，如果……”
三殿下没有半点犹豫，当即抱拳道：“相爷高义！相爷能为百姓思虑之此，小王又怎么能退缩推诿，相爷请放心将此事交于小王，小王定不辱命！如果出了事，小王也愿意一力承担！”
“好！”
送走三殿下，楚洵还是有些担忧，“父亲，您这么信任三殿下？”
楚婉婉却对三殿下有些好感，“二哥，这么多位皇子中，恐怕也只有这个三殿下心里还把百姓的命当命看了。”
其他的皇子们都是视人命如草芥之流。
“那个‘厚脸皮’你就算告诉他这件事会危害百姓，可在他看来，这数万百姓的性命远灭他即将到手的太子之位重要。”
“我们也该准备准备，老二，那些被你养了这么久的二殿下的幕僚们也该有些事做了。”
“好！”
楚律微微一笑，“等三殿下把那些百姓疏散了，就算这水渠塌了我们也不用担心。”
“可是，这么一来，百姓不就流离失所了吗？”
楚律看着女儿，她有着足够的美貌，可是在他看来，她也有着足够的智慧，只是这个时代对女性有太多的束缚了。
“婉婉，你愿意南下吗？”
“爹，你是想我去帮忙？”
“对，有三殿下帮忙照看我也能放心。这个世界很大，你应该要去看看的。”
“你这次去万事要小心啊！”
“还有，别凑热闹，你是女孩子，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啊！”
“还有还有，外面不比家里，要是有个头痛脑热的，别心疼钱，住最好的，吃最好的！”
“对了，还……”
“娘亲！”楚婉婉听着楚夫人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拖着母亲坐下，“别担心我，我又不是一个人去的。是我跟着三殿下同往的，再说了我这不还带了丫头小厮呢。”
“可你也没出过门啊！”
“万事总有第一次嘛，，况且这次我是去做善事的，又有人护送，还能蹭蹭官家的船队，再是安全不过了。好了，我的亲娘，放心，我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楚夫人眼睛都红了，还是万分舍不得。
楚律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夫人啊，孩子们大了，总该放他们去历练的。况且有三殿下在，路途是安全的。只有孩子都学会能保护自己了，对我们楚家来说，才是安全的。”
楚夫人那里会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作为母亲，她舍不得孩子。
“她是一个女儿啊……”楚夫人声音带着哭腔，眼睛湿润了。
“上一世，他们杀我全家时，也没因为她的女儿便留她一条性命。”
楚律的声音带着寒意，楚夫人整个人愣住了，回眸看着楚律，此刻他眼中充满了坚决和果断。
“当年我错过一会，这一世，我发誓绝对不让孩子再经历当年的一幕！”
楚夫人现在无话可说，只能紧紧握着夫君的手，用力点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扮作男装的楚婉婉跟着三殿下的队伍上了船。
越往南方走去，雨就越大，四周的景象有种说不出的萧瑟荒凉。
运河的水面比正常的情况高了很多，水面早就没过了两旁道路，树木早就被洪水摧毁，天地间除了浑浊的水外，就只剩下黄色的泥浆附着在道路、树干之上了，百姓脸上一片悲惨之色，高高挽起的裤腿下面全是淤泥，又或者是齐腰的水……
一身月白色男装的楚婉婉站在船头，目光清冷的看着四周的场景。
这里的情况居然是这般的惨烈，亏得二皇子给皇上的奏疏上说成了那样。
三殿下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形，拿了把伞走了过去，把伞撑在楚婉婉的头顶，“楚小姐，外面风大雨大的，别着凉了。”
“连运河这边都是这样，我很难想象那边的情况……”
她的眼睛有些发红，她是在宰相府里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即便是知道百姓的苦，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百姓会苦到这样的程度。
有些事没有亲眼所见，没有亲身经历是不会真的了解。
“三殿下。”楚婉婉看着他，用仅有二人方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如果有朝一日您登基成为了帝王，你会怜惜这些百姓吗？”
这话说得太过惊悚了。
三殿下脸色倏的变了变，但是很明显他在思考。
“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一定是我，可是我向你保证，不管我在那个位置，什么身份，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的。”
风雨中，两个清瘦的身影并肩站在船头……
其实运河这边的情况算是很好的，再往下，就到了港口了。
到了这里，运河上军船不能继续前进了，大家都有序的下船。
步行绕过港口，他们就来到了水渠的附近。
到了水渠附近，他们才看到了让他们无比震惊的场景。
运河两边的百姓也只是脸有菜色而已，而这边背山之处的好多地方却是浮尸遍野！
这些人都是在第一轮洪水中死去的老百姓们，大都是一家一家的被洪水冲毁了房屋，一家人被卷入洪浪之中的。
所以根本没有人家人再给他们收尸了。
而府衙的人要配合二皇子修建水渠，根本就分不出人手来这边掩埋尸体。
所有尸体被洪水卷入这里，形成了一个死水滩，尸体也都卷过来，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一起，腐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楚婉婉当场就吐了！
三殿下五内翻涌着，好歹也强行忍住了。
“这里怎么会这样？”
当地的州府无奈的说道：“之前二殿下过来修建水渠，可是那边堤坝破了，如果不能减少洪水，水渠根本就没办法修建。而且当时洪水太猛了，堤坝眼看着就保不住了，如果从那边决堤下面死的百姓就会更多，所以二殿下让人开了这边的泄洪口，打算把水引入运河之中，只是没想到，水太猛了，泄洪口水闸一开，这边几个镇的老百姓就遭了殃，当时还是午夜，所有人都在梦中安睡着，没想到……”
楚婉婉抹了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目光看向三皇子。
他脸色更是难看，“二哥他怎么能不顾百姓的死活？你身为州府，怎么不极力劝阻？”
州府大人全身上下都被洪水浸透了，水气被身体温度蒸发，身上全是贴着一层泥浆，他是地方州府，可是自己管辖之地，人户几乎都要死绝了。
这样的打击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煎熬。
现在的他双眸里都没有多少的生气，整个人也像这里一般死气沉沉。
而他脸上鞭痕也显得格外明显。
旁边的文书先生很不服气，“三殿下，就算您责罚，小的也要说！我家大人如何没有劝阻啊，他都说了，如果二殿下执意要开闸泄水，好歹等到天明，或者给大家两三个时辰，好歹让州府安排人疏散这边的百姓，这些百姓虽然都是贱民，可好歹也是上千口子人。结果！”
他越生越气，脸涨得青筋乍现。
“结果，二殿下根本就听不进去，反而当众拿鞭子打了我家大人，还当众羞辱，说我家大人自己没本事却妒忌二殿下，然后连夜就让人放了水，只一晚上，这里就变成了这样！”
文书说的情动，堂堂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他眼眶里布满血丝，鼻头通红，眼泪滚滚而落混在雨里，让人难以分辨。
三殿下脸色极其难看，拳头紧紧握住。
“现在水渠那边是什么情况？”
州府颓败的摇了摇头，“虽然水渠已经修好了，水势也制止了，可是下官却总觉得有些地步不太对劲。”
“怎么说？”
“就是时不时的会在这山凹中能听到轰隆隆的声响，像是闷雷，可又不像，那些声音更像是从地底而发……”
听到这里，轰隆隆的声音紧跟着就传来，声音不太大，可是却听得清清楚楚。果然和州府说的一样。
楚婉婉脸色一变，一把握着三殿下的手，“这个声音……”
她眼中有些惊恐，“不好，我要去水渠看看！快带我去水渠！”
三殿下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将部队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前进，往南域边疆而去，而另外一拨留在原地驻扎着，他没忘记楚律的安排，让这拨将士们换了便装拿他的腰牌立刻就去当地府衙与衙门进行交涉。
而他自己则脱下银甲，换了便装与楚婉婉和州府大人一起去水渠那边看。
楚婉婉在书房这些时日，跟着李炳学了不少东西，而临走之前，李炳也把这边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都详细无比的告诉了她。
幸好州府大人对附近地形都异常的熟悉，当即答应带着他们二人从好后山山坳那边抄近路往水渠那边而去。
这边的雨一直就没有停息过，山路更是崎岖难行，往往是走一步滑三步。
一脚踩下去，全是黄色的泥浆，好几次要不是三殿下拉住楚婉婉，她就直接滚下上坡了。
此刻她那里还在乎身上的衣衫是否被弄脏了，更没有精力去管脸颊上细嫩的肌肤被荆棘划破。
她拿着身体紧紧的贴在泥浆里，双手插入泥土，双足双手爬行着一点一点往山上挪。
她的指甲早就被弄翻了，血从断裂的指甲渗出，她却强撑着半点都不啃。
“这条路不好走，现在下雨就更不好走了。三殿下，请小心。”
这个州府倒是难得老官，不但对自己辖区的地形了如指掌才，还能领着他们爬山，看这些山路，他怕是这些日子经常来。
他原本以为三殿下身边的人应该是殿下的随从，或者幕僚，可他刚刚嘱咐三殿下之后，也想多嘱咐几句时，却看到楚婉婉头上束发的纶巾早就被树枝勾掉了，长长的青丝落下，被雨打湿之后，贴在脸上。
好好一个清秀的女子，现在却是说不出的尴尬。
他看得有些怔忪。
三殿下道：“她是宰相府家的千金，特意前来帮忙的。”
“相府小姐？”州府大人刘如青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嘴唇抖了抖，对着楚婉婉一辑到底。
这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发自肺腑的感激，承认，与佩服！
“小姐高义，刘某自愧不如！”
这条泥泞的山路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不容易，可再难，他们还是爬了上来，来到了山头凸出的平台上。
爬上来之后，楚婉婉累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双腿发颤，全身都在发抖。
手指早就痛得没有感觉了。
三殿下看着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虽然现在他们三个人身上全都湿透了。
可她总归是个女子。
但是却是一个胜过世间不少男儿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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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炳第一次看到这个工程图的时候,可是相当的震惊！
“这世上居然有人和我一般无二的想法？”他很是激动，已经把作画这人引以为知己了。
楚律撇撇嘴,心说这就是你的工程图，只是被人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已。
“李先生,您别管这个了,且说说,这个办法可行吗？”
李炳按下心中激动,认真分析起来,可随着越看他越是心惊，“宰相,这是谁的主意,千万要阻止他们。”
看到他脸色都变了,楚律也急道：“怎么说？”
“相爷您看，他们是先修的缺口处的水渠，目前看着是会有效果，可是时间持续绝对不会很长,反而像是用个木桶把整个洪水给围起来了，可偏偏这个地方本来就是选址有问题的地方，现在就和当初洪水冲毁堤坝的情形一模一样的。”
他想了想，音量也拔高了，“不！现在形成的堰塞湖了，情况比之前更是凶险万分！现在他们修建的水渠高度比堤坝还要高，且这些又是后面加上的，在这个位置上天然就有缺陷和缝隙,水流剧烈的冲刷，压力急剧的增加，到时候会有更加可怕的情况发生，特别是水渠下面的百姓，他们不单会被水流伤害，还会因为冲毁的堤坝带来二次伤害！”
楚洵脸色一白，“水渠下面可是有五六万的百姓啊，而且下方还有重要的城镇和港口。”这几日他跟着李炳演练着沙盘，现在连他都看出新修的水渠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还有这里，更是贯通南北大运河，要是损毁的堤坝和水渠被洪水冲到这里，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和财力修建的运河也都要受到波及。我朝很多物质运输都是走的水路，特别是军用物质，要是把运河堵塞了，南疆诸国要是发生战争，南方大部分地方的将士就会陷入苦战了。”
楚律虽然很想肯定儿子有这么长远的目光，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你们继续研究破解之法，我要所有会面临的危急的应对之策！我现在即刻进宫！”
楚律进入皇宫，陛下正在高兴让王总管研磨，他要亲自写册封二皇子为太子的诏书。
“陛下！”
“楚卿，你来得正好，你的字可是我大朝数一数二的，这封诏书由你亲笔来写，老二认得你的字，以后看到这封诏书，他也能记得你的恩情。”
他有意要让他们和解。
楚律看到陛下如此高兴，他想说的话却忽然之间开不了口了。
在陛下兴头上说那些话，对陛下而言就是危言耸听，再往深了说，就是他见不到二皇子好，所以从中挑拨的，无论如何他在这个时候得到任何好，反而会引起陛下的反感。
“陛下，以微臣之见，不如等二皇子回朝之时，您当着众臣之面，再让臣代笔，也是对二殿下的看重。”
“好你个老狐狸，只有你才能想到这种主意！就以你之见。你这个时候进宫可有何事？”
“微臣……”楚律略一思索，“南方水灾这么久了，微臣唯恐南疆诸国蠢蠢欲动，便想着要把借着这个机会也让诸皇子得到历练历练，将来也能成为二皇子的助力。”
皇上略微一思索，“爱卿这个主意甚好！你看由谁最合适去巡视南域比较妥当？”
“此番要沿着运河水路南下，少不得一番舟车劳顿，自然是熟悉水性，身体健壮的最好，也最为妥当些。”
“那就安排老三去！他擅长水战，且是诸位皇子之中年龄适中之人。”
楚律点点头，“那微臣再请陛下一个恩旨。”
“你这个老狐狸，又打什么鬼主意？”陛下心情好，也有心思促狭楚律。
“微臣之前得了个沙盘，沙盘的布局是依循南方地势的，微臣想让三皇子殿下带着，借着殿下巡视南域的机会，能将沙盘上不妥当之处能查漏补缺。实不相瞒，陛下今年寿辰，微臣打算献上我朝堪舆图的，可是一想弄成巨大的沙盘不是更直观。可微臣能力有限，只能央求到陛下这里了。”
“你呀你……”陛下忍不住笑了，“你给朕送礼，还让朕的儿子帮忙，也只有你这个老狐狸能想得出来。罢了罢了，你先回去，朕这就让老三亲自去你府上！”
“谢主隆恩！”
看着楚律离开的背影，皇上忍不住和王总管吐槽起来，“楚律这个老狐狸。你说他是不是变了个人啊，以前可是一个直肠子啊，怎么这么……”
王总管笑着应话，“陛下，楚相爷心里想什么这不都直说了。”
“也对！还是和以前一样忠心耿耿的。”
楚律回到府上，楚洵和楚婉婉就站在门口。
“爹，怎么样？”
楚律摇了摇头，让管家和楚洵在门口候着，“一会三皇子殿下要登门，你且候着。”
三皇子在一个时辰之后就到了楚律府上。
因为他们商议的事是大事，所以楚婉婉暂代了丫鬟的职位，亲自给他们奉茶。
当她端着茶进到书房的时候，三殿下吓了一跳，“楚……小姐？”
一般大家小姐怎么可能亲自出来奉茶侍候的。
楚律连道：“殿下且勿在意，事急从权，而且书房里的事事关机密，也关乎我朝数万百姓的性命。有些规矩礼仪与大义相比，我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楚婉婉用力点点头，“对，我现在研磨和绘图都很在行的。我在这里也是能帮上忙的。”
如今的楚婉婉可不是只能在深闺的女子，加上楚律也没打算把她当做深闺女子来养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相反他希望女儿变得独立，有能力。
经过这些日子，楚婉婉自己也愿意为了朝廷，为了百姓而付出自己的努力。
看着楚婉婉眼中闪烁出的不同于寻常官宦女子的自信光芒，三皇子觉得这样的女子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老臣上奏陛下，建议由三殿下巡视南域，其实老臣是想三殿下能救救水渠下方的百姓。”
楚律说着对着三殿下很是真诚的拱手一辑。
“相爷快起，相爷为国为民，思虑至此，切莫要行此大礼，折煞小王了。”
“殿下听老臣细细道来，这位李先生是相府幕僚，不过，李先生之前曾是工部主事，极为擅长水利工程。如今二皇子殿下修建水渠的图纸也是来自李先生。”
“见过李先生。”三殿下对着李炳一礼。
李炳那里肯受，躲开这一礼之后，连连还礼。
三殿下的态度让楚律心生好感，其实这么多皇子中，他最为看重的便是这个三殿下了。只是，三殿下年纪尚轻，缺少经验不说，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位于妃位，又不甚得宠，再加上母家家族势单力薄，三殿下幼年被二皇子针对过，当然也吃了不少苦头的。
楚律最看重他的除了这些，还有他有一颗侍孝纯善的心。
乱世出枭雄，盛世养仁君！
如今太平盛世，当然需要一个有种仁义之心的明君才行。
“这个水渠如今依然修建而成，可却更像是一个□□，时刻危急下方百姓的安全，也危急到旁边的运河……”
听完楚律的话，三殿下动容道：“所以，相爷希望小王借着巡查南域的机会，转移下方的百姓？”
“不错！此事不能张扬，否则二殿下的个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楚律看着三皇子，“这件事是有风险的，做好了殿下就能拯救数万之众的百姓性命，如果……”
三殿下没有半点犹豫，当即抱拳道：“相爷高义！相爷能为百姓思虑之此，小王又怎么能退缩推诿，相爷请放心将此事交于小王，小王定不辱命！如果出了事，小王也愿意一力承担！”
“好！”
送走三殿下，楚洵还是有些担忧，“父亲，您这么信任三殿下？”
楚婉婉却对三殿下有些好感，“二哥，这么多位皇子中，恐怕也只有这个三殿下心里还把百姓的命当命看了。”
其他的皇子们都是视人命如草芥之流。
“那个‘厚脸皮’你就算告诉他这件事会危害百姓，可在他看来，这数万百姓的性命远灭他即将到手的太子之位重要。”
“我们也该准备准备，老二，那些被你养了这么久的二殿下的幕僚们也该有些事做了。”
“好！”
楚律微微一笑，“等三殿下把那些百姓疏散了，就算这水渠塌了我们也不用担心。”
“可是，这么一来，百姓不就流离失所了吗？”
楚律看着女儿，她有着足够的美貌，可是在他看来，她也有着足够的智慧，只是这个时代对女性有太多的束缚了。
“婉婉，你愿意南下吗？”
“爹，你是想我去帮忙？”
“对，有三殿下帮忙照看我也能放心。这个世界很大，你应该要去看看的。”
“你这次去万事要小心啊！”
“还有，别凑热闹，你是女孩子，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啊！”
“还有还有，外面不比家里，要是有个头痛脑热的，别心疼钱，住最好的，吃最好的！”
“对了，还……”
“娘亲！”楚婉婉听着楚夫人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拖着母亲坐下，“别担心我，我又不是一个人去的。是我跟着三殿下同往的，再说了我这不还带了丫头小厮呢。”
“可你也没出过门啊！”
“万事总有第一次嘛，，况且这次我是去做善事的，又有人护送，还能蹭蹭官家的船队，再是安全不过了。好了，我的亲娘，放心，我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楚夫人眼睛都红了，还是万分舍不得。
楚律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夫人啊，孩子们大了，总该放他们去历练的。况且有三殿下在，路途是安全的。只有孩子都学会能保护自己了，对我们楚家来说，才是安全的。”
楚夫人那里会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作为母亲，她舍不得孩子。
“她是一个女儿啊……”楚夫人声音带着哭腔，眼睛湿润了。
“上一世，他们杀我全家时，也没因为她的女儿便留她一条性命。”
楚律的声音带着寒意，楚夫人整个人愣住了，回眸看着楚律，此刻他眼中充满了坚决和果断。
“当年我错过一会，这一世，我发誓绝对不让孩子再经历当年的一幕！”
楚夫人现在无话可说，只能紧紧握着夫君的手，用力点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扮作男装的楚婉婉跟着三殿下的队伍上了船。
越往南方走去，雨就越大，四周的景象有种说不出的萧瑟荒凉。
运河的水面比正常的情况高了很多，水面早就没过了两旁道路，树木早就被洪水摧毁，天地间除了浑浊的水外，就只剩下黄色的泥浆附着在道路、树干之上了，百姓脸上一片悲惨之色，高高挽起的裤腿下面全是淤泥，又或者是齐腰的水……
一身月白色男装的楚婉婉站在船头，目光清冷的看着四周的场景。
这里的情况居然是这般的惨烈，亏得二皇子给皇上的奏疏上说成了那样。
三殿下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形，拿了把伞走了过去，把伞撑在楚婉婉的头顶，“楚小姐，外面风大雨大的，别着凉了。”
“连运河这边都是这样，我很难想象那边的情况……”
她的眼睛有些发红，她是在宰相府里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即便是知道百姓的苦，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百姓会苦到这样的程度。
有些事没有亲眼所见，没有亲身经历是不会真的了解。
“三殿下。”楚婉婉看着他，用仅有二人方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如果有朝一日您登基成为了帝王，你会怜惜这些百姓吗？”
这话说得太过惊悚了。
三殿下脸色倏的变了变，但是很明显他在思考。
“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一定是我，可是我向你保证，不管我在那个位置，什么身份，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的。”
风雨中，两个清瘦的身影并肩站在船头……
其实运河这边的情况算是很好的，再往下，就到了港口了。
到了这里，运河上军船不能继续前进了，大家都有序的下船。
步行绕过港口，他们就来到了水渠的附近。
到了水渠附近，他们才看到了让他们无比震惊的场景。
运河两边的百姓也只是脸有菜色而已，而这边背山之处的好多地方却是浮尸遍野！
这些人都是在第一轮洪水中死去的老百姓们，大都是一家一家的被洪水冲毁了房屋，一家人被卷入洪浪之中的。
所以根本没有人家人再给他们收尸了。
而府衙的人要配合二皇子修建水渠，根本就分不出人手来这边掩埋尸体。
所有尸体被洪水卷入这里，形成了一个死水滩，尸体也都卷过来，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一起，腐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楚婉婉当场就吐了！
三殿下五内翻涌着，好歹也强行忍住了。
“这里怎么会这样？”
当地的州府无奈的说道：“之前二殿下过来修建水渠，可是那边堤坝破了，如果不能减少洪水，水渠根本就没办法修建。而且当时洪水太猛了，堤坝眼看着就保不住了，如果从那边决堤下面死的百姓就会更多，所以二殿下让人开了这边的泄洪口，打算把水引入运河之中，只是没想到，水太猛了，泄洪口水闸一开，这边几个镇的老百姓就遭了殃，当时还是午夜，所有人都在梦中安睡着，没想到……”
楚婉婉抹了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目光看向三皇子。
他脸色更是难看，“二哥他怎么能不顾百姓的死活？你身为州府，怎么不极力劝阻？”
州府大人全身上下都被洪水浸透了，水气被身体温度蒸发，身上全是贴着一层泥浆，他是地方州府，可是自己管辖之地，人户几乎都要死绝了。
这样的打击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煎熬。
现在的他双眸里都没有多少的生气，整个人也像这里一般死气沉沉。
而他脸上鞭痕也显得格外明显。
旁边的文书先生很不服气，“三殿下，就算您责罚，小的也要说！我家大人如何没有劝阻啊，他都说了，如果二殿下执意要开闸泄水，好歹等到天明，或者给大家两三个时辰，好歹让州府安排人疏散这边的百姓，这些百姓虽然都是贱民，可好歹也是上千口子人。结果！”
他越生越气，脸涨得青筋乍现。
“结果，二殿下根本就听不进去，反而当众拿鞭子打了我家大人，还当众羞辱，说我家大人自己没本事却妒忌二殿下，然后连夜就让人放了水，只一晚上，这里就变成了这样！”
文书说的情动，堂堂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他眼眶里布满血丝，鼻头通红，眼泪滚滚而落混在雨里，让人难以分辨。
三殿下脸色极其难看，拳头紧紧握住。
“现在水渠那边是什么情况？”
州府颓败的摇了摇头，“虽然水渠已经修好了，水势也制止了，可是下官却总觉得有些地步不太对劲。”
“怎么说？”
“就是时不时的会在这山凹中能听到轰隆隆的声响，像是闷雷，可又不像，那些声音更像是从地底而发……”
听到这里，轰隆隆的声音紧跟着就传来，声音不太大，可是却听得清清楚楚。果然和州府说的一样。
楚婉婉脸色一变，一把握着三殿下的手，“这个声音……”
她眼中有些惊恐，“不好，我要去水渠看看！快带我去水渠！”
三殿下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将部队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前进，往南域边疆而去，而另外一拨留在原地驻扎着，他没忘记楚律的安排，让这拨将士们换了便装拿他的腰牌立刻就去当地府衙与衙门进行交涉。
而他自己则脱下银甲，换了便装与楚婉婉和州府大人一起去水渠那边看。
楚婉婉在书房这些时日，跟着李炳学了不少东西，而临走之前，李炳也把这边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都详细无比的告诉了她。
幸好州府大人对附近地形都异常的熟悉，当即答应带着他们二人从好后山山坳那边抄近路往水渠那边而去。
这边的雨一直就没有停息过，山路更是崎岖难行，往往是走一步滑三步。
一脚踩下去，全是黄色的泥浆，好几次要不是三殿下拉住楚婉婉，她就直接滚下上坡了。
此刻她那里还在乎身上的衣衫是否被弄脏了，更没有精力去管脸颊上细嫩的肌肤被荆棘划破。
她拿着身体紧紧的贴在泥浆里，双手插入泥土，双足双手爬行着一点一点往山上挪。
她的指甲早就被弄翻了，血从断裂的指甲渗出，她却强撑着半点都不啃。
“这条路不好走，现在下雨就更不好走了。三殿下，请小心。”
这个州府倒是难得老官，不但对自己辖区的地形了如指掌才，还能领着他们爬山，看这些山路，他怕是这些日子经常来。
他原本以为三殿下身边的人应该是殿下的随从，或者幕僚，可他刚刚嘱咐三殿下之后，也想多嘱咐几句时，却看到楚婉婉头上束发的纶巾早就被树枝勾掉了，长长的青丝落下，被雨打湿之后，贴在脸上。
好好一个清秀的女子，现在却是说不出的尴尬。
他看得有些怔忪。
三殿下道：“她是宰相府家的千金，特意前来帮忙的。”
“相府小姐？”州府大人刘如青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嘴唇抖了抖，对着楚婉婉一辑到底。
这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发自肺腑的感激，承认，与佩服！
“小姐高义，刘某自愧不如！”
这条泥泞的山路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不容易，可再难，他们还是爬了上来，来到了山头凸出的平台上。
爬上来之后，楚婉婉累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双腿发颤，全身都在发抖。
手指早就痛得没有感觉了。
三殿下看着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虽然现在他们三个人身上全都湿透了。
可她总归是个女子。
但是却是一个胜过世间不少男儿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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