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二天大朝会时,张韶的调令颁了下来，由工部调往门下省，任起居郎。
连升两级倒也罢了，去的竟然还是这样紧的位置,顿时引得朝野瞩目。
散朝之后,非但工部的上司亲自向他贺,就连那些平日里从来没说过话的朝臣,也都纷纷上前搭话，张韶正一一招呼着，一个小太监跑着过来说：“张大人,陛下让你去趟御书房。”
张韶连忙向众人团团拱手，：“下官先走一步，恕罪,恕罪。”
“张右史快些去吧,”众人纷纷说,“陛下还等着呢。”
众人目送他往御书房走去,一些人很快散了,一些人仍旧留在原地,带着几分艳羡喃喃说：“平步青云,平步青云！”
张韶来到御书房门外，未曾进门，先听见了顾和的声音：“……陛下若是能约束住魏统领,令他再不得扰小女，臣才能放心去东海。”
张韶忙停住步子,反而往阶下避了避，又过一时，就见李复走出来,含笑说：“张大人请进去吧。”
张韶这才迈步进门，向燕舜行礼时，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下顾和，心想，他方才提的那个条件，也不知皇帝答应了没有？
很快见燕舜含笑说：“洵美，顾侯已经决定前去东海。”
张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皇帝已经答应了顾和的条件，有皇帝作担保，即便顾和走了，魏谦应该也不敢再去扰，那么前天那种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他连忙说：“臣恭贺陛下，喜得良将！”
燕舜笑：“顾侯的确是难得的良将。洵美，朕把你先前上的万言书给顾侯看过了，顾侯也有些想法，你们可以一起参详参详。至于兵员抽调方面，朕的意思是最好不从东海驻军中选，你两个再帮朕想想，还有哪些兵员可用。”
张韶知燕舜的顾忌。东海官场与江中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顾和此去仍旧使用东海的驻军，很难说会不会像先帝在的时候那样，几年下来连个船坞都没建成。
顾和便：“先从沿海几处州县各自抽调一批兵员，一来这些人有海防的经验，二来不是本地人，也能防止与原有的人马串连。先建起第一批，后续的看情况再定。”
燕舜点头：“是个办法，不过海军所需的兵力不在少数，单是抽调的话，恐怕很难补足编制，况且东海情势复杂，新兵一时半会儿也难上手，洵美有没有什么主意？”
张韶：“臣听说，东海的海商前些年联合组织了一个商会，单是这个商会招募的私兵，就有数百人之多，枪械充足，骁勇善战，去年吴四海突然上岸掳劫，就亏得这些私兵挡住了，才没有酿成大祸。除了商会的私兵之外，东海各大海商也各自招募私兵，如今这些人出航远洋时，往往是几家联合起来，商船和护卫船同行，就连吴四海这种大盗轻易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燕舜抬了眉，问：“洵美的意思是，先将这些私兵收编？”
“不一定是收编，”张韶：“这些私兵桀骜不逊，很难管教，有一些甚至从前就是海盗，想让他们收了心当兵也不容易，但可以雇用他们作教头，甚至可以雇用他们作战，他们对当地的情势十分熟悉，也有不少对敌的经验，有他们带着，新兵训练起来应该会省不少力气。”
燕舜有些意外。雇用海上的私兵替朝廷打仗的主意，先前魏谦也曾提过，但这种大胆甚至疯狂的主意由魏谦说说也就罢了，张韶一个读孔孟文章的书生，竟然也出这个主意？
他不由觉得，张韶这人，绝不像面上那么温和，内心里说不定也像魏谦一样，是个离经叛的。
燕舜看向顾和，问：“顾卿觉得洵美的想法有几分可行？”
顾和年轻时在兵营待过，深知兵与匪之间，原本也没太多区别，只能为我所用，都不妨拿来一用，但当下的问题在于，这些私兵，是否可靠。
东海那些海商中，不乏像江家这样一半盗一半商的情形，他们养出来的私兵，若是直接用了，万一混进来盗匪，带来的损失就难以估量了。顾和沉吟着说：“臣须得亲身到东海看过这些人，才能做决断。”
“好，是亲眼看过，才能决断。”燕舜心中越发觉得可行，，“顾卿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尽快安顿好家里的事，尽快起程。”
顾和：“臣会尽快安排，力争十天之内能够启程。”
“好，顾卿果然雷厉风行！”燕舜踌躇满志，看了眼张韶，慢慢向股和说，“此去东海，路途艰险，况且你身负重任，只怕有各路小人虎视眈眈。魏统领多次去过东海，也曾亲自上过泥丸岛，见过吴四海，顾卿，朕的意思是由他一路护送你过去，等你在东海站稳了脚跟，再让他回来复命。”
江中则胆大辣手，很可能为了阻止朝廷的计划，暗中刺杀顾和，让别人护送燕舜都不放心，唯有魏谦，既有这个能力，而且于公于私，都会一心盼着顾和平安无恙。
顾和很快想明白了燕舜的考虑，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说：“臣听陛下的安排。”
张韶低着头，心里明白，从此刻开始，他才算是真正走进了权力的核心。
魏谦与吴四海有过接触，甚至曾多次去过东海的事都属于机密，燕舜既然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就是把他当成了心腹，从此之后，他那些怀抱负，真正有施展的机会了！
君臣三个足足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末后顾和告退，张韶落后一步，见顾和的身影消失在廊外，这才回身向燕舜行了一礼，低声：“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什么事？”燕舜问。
“前天臣碰见了时驸马，”张韶，“时驸马说，他得了一副东海的海图，岛屿、洋流甚至航都标注的十分详细，臣求他赐臣一见，驸马答应了。”
燕舜玩味地看着他，许久才：“不过是小事一桩，洵美为何告诉朕？”
“臣与驸马素来没有什么交情，驸马突然提起这事，臣觉得有些蹊跷。”张韶试探着问，“陛下，这图，臣不去看？”
“看，为什么不看？”燕舜笑了下，，“时驸马一番美意，一定好好看一看，等你去看的时候，记得提前跟朕说一声。”
“臣遵旨！”张韶忙。
燕舜又：“你参奏魏统领的折子，朕留中了。东海的事，少不得你与魏统领还共事，适可而止吧。”
张韶心里知，燕舜绝不会因为他受了伤，就把魏谦怎么样，但若是全然不反抗，以魏谦的性子，今后只怕会越来越过分。他想了想，说：“臣受些伤没什么，只怕耽误给陛下办事。”
“放心，以后不会再有。”燕舜笑了下，“你退下吧，那张海图看仔细些，若是能借出来就更好了。”
一个时辰后，张韶回到租住的房子里，老远看见房主人站在门前，张韶以为他是来催房租的，正央求再拖几天，房主人早喜盈盈地迎上来，殷勤说：“张大人升官了？小的给张大人喜！”
“韶儿，”张母在屋里唤他，“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张韶连忙进了屋，就见里面到处堆着大箱子，还有许多绸缎布匹打着红绸带，堆在桌上，张母半躺在床上，指指那些箱子，低声说：“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送礼，都说是恭喜你升迁的，我不肯收，那些人丢下东西就跑了，礼单子都搁在桌上，你对着看看，挨家给退回去吧。”
张韶沉吟半晌，笑了一下：“留下吧，明日我把礼单子给陛下送过去就成。”
升官收礼，原本也是常事，他若是不收，那些人觉得他假惺惺的，今后反而不好行事。燕舜不是个拘泥教条的，只禀报一声，想来也不会为难他。
张韶拿起礼单看着，心中毫无波澜。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这会子就算给他万两黄金，也及不上当初顾家给的那二百两银子。
却在此时，听见张母问：“韶儿，我听见都在说，你想娶镇远侯府的小姐？”
静思阁中。
魏谦淡淡问：“你是说查不到？”
“大统领恕罪，”影卫左管领郭盛战战兢兢地答，“影卫中向大统领隐瞒消息的几个都突然暴毙，目前属下只查到护国长公主身边的丫鬟消夏，曾经指使人散布顾姑娘与张右史的谣言。”
燕双成。除了她，也没有谁这么无聊。
魏谦的声音越发冷淡，：“继续查，把影卫彻底翻一遍，找出所有可疑的人。”
“是！”郭盛捏着一把汗，应声答。
燕双成。魏谦仔细回想着她这些日子的行动，又觉得有些疑问。
若说她指使丫鬟散布谣言，倒在情理之中，但是影卫，因为时骥夹在中间的缘故，燕舜与他一向都很谨慎，从来不曾向燕双成透露过影卫的事，她真有那么大能耐，能在影卫中安下人手？
郭盛走后，魏谦又想了一会儿，唤：“江复生！”
一个灰衣人应声而出，躬身说：“属下在！”
“盯紧郭盛，再用你的人手，暗地里再筛一遍影卫。”魏谦低声吩咐。
话音刚落，蓦地听见李复的脚步声，魏谦摆摆手，江复生很快退下，接着就见李复走进来，笑着说：“魏统领，陛下让你安排一下，过阵子护送镇远侯去东海。”
作者有话说：魏谦：护送未来岳父出远门。
魏谦：是把岳父换成媳妇就更好了。
魏谦：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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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目送他往御书房走去,一些人很快散了,一些人仍旧留在原地,带着几分艳羡喃喃说：“平步青云,平步青云！”
张韶来到御书房门外，未曾进门，先听见了顾和的声音：“……陛下若是能约束住魏统领,令他再不得扰小女，臣才能放心去东海。”
张韶忙停住步子,反而往阶下避了避，又过一时，就见李复走出来,含笑说：“张大人请进去吧。”
张韶这才迈步进门，向燕舜行礼时，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下顾和，心想，他方才提的那个条件，也不知皇帝答应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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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皇帝已经答应了顾和的条件，有皇帝作担保，即便顾和走了，魏谦应该也不敢再去扰，那么前天那种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他连忙说：“臣恭贺陛下，喜得良将！”
燕舜笑：“顾侯的确是难得的良将。洵美，朕把你先前上的万言书给顾侯看过了，顾侯也有些想法，你们可以一起参详参详。至于兵员抽调方面，朕的意思是最好不从东海驻军中选，你两个再帮朕想想，还有哪些兵员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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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舜抬了眉，问：“洵美的意思是，先将这些私兵收编？”
“不一定是收编，”张韶：“这些私兵桀骜不逊，很难管教，有一些甚至从前就是海盗，想让他们收了心当兵也不容易，但可以雇用他们作教头，甚至可以雇用他们作战，他们对当地的情势十分熟悉，也有不少对敌的经验，有他们带着，新兵训练起来应该会省不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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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觉得，张韶这人，绝不像面上那么温和，内心里说不定也像魏谦一样，是个离经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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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和很快想明白了燕舜的考虑，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说：“臣听陛下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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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谦与吴四海有过接触，甚至曾多次去过东海的事都属于机密，燕舜既然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就是把他当成了心腹，从此之后，他那些怀抱负，真正有施展的机会了！
君臣三个足足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末后顾和告退，张韶落后一步，见顾和的身影消失在廊外，这才回身向燕舜行了一礼，低声：“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什么事？”燕舜问。
“前天臣碰见了时驸马，”张韶，“时驸马说，他得了一副东海的海图，岛屿、洋流甚至航都标注的十分详细，臣求他赐臣一见，驸马答应了。”
燕舜玩味地看着他，许久才：“不过是小事一桩，洵美为何告诉朕？”
“臣与驸马素来没有什么交情，驸马突然提起这事，臣觉得有些蹊跷。”张韶试探着问，“陛下，这图，臣不去看？”
“看，为什么不看？”燕舜笑了下，，“时驸马一番美意，一定好好看一看，等你去看的时候，记得提前跟朕说一声。”
“臣遵旨！”张韶忙。
燕舜又：“你参奏魏统领的折子，朕留中了。东海的事，少不得你与魏统领还共事，适可而止吧。”
张韶心里知，燕舜绝不会因为他受了伤，就把魏谦怎么样，但若是全然不反抗，以魏谦的性子，今后只怕会越来越过分。他想了想，说：“臣受些伤没什么，只怕耽误给陛下办事。”
“放心，以后不会再有。”燕舜笑了下，“你退下吧，那张海图看仔细些，若是能借出来就更好了。”
一个时辰后，张韶回到租住的房子里，老远看见房主人站在门前，张韶以为他是来催房租的，正央求再拖几天，房主人早喜盈盈地迎上来，殷勤说：“张大人升官了？小的给张大人喜！”
“韶儿，”张母在屋里唤他，“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张韶连忙进了屋，就见里面到处堆着大箱子，还有许多绸缎布匹打着红绸带，堆在桌上，张母半躺在床上，指指那些箱子，低声说：“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送礼，都说是恭喜你升迁的，我不肯收，那些人丢下东西就跑了，礼单子都搁在桌上，你对着看看，挨家给退回去吧。”
张韶沉吟半晌，笑了一下：“留下吧，明日我把礼单子给陛下送过去就成。”
升官收礼，原本也是常事，他若是不收，那些人觉得他假惺惺的，今后反而不好行事。燕舜不是个拘泥教条的，只禀报一声，想来也不会为难他。
张韶拿起礼单看着，心中毫无波澜。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这会子就算给他万两黄金，也及不上当初顾家给的那二百两银子。
却在此时，听见张母问：“韶儿，我听见都在说，你想娶镇远侯府的小姐？”
静思阁中。
魏谦淡淡问：“你是说查不到？”
“大统领恕罪，”影卫左管领郭盛战战兢兢地答，“影卫中向大统领隐瞒消息的几个都突然暴毙，目前属下只查到护国长公主身边的丫鬟消夏，曾经指使人散布顾姑娘与张右史的谣言。”
燕双成。除了她，也没有谁这么无聊。
魏谦的声音越发冷淡，：“继续查，把影卫彻底翻一遍，找出所有可疑的人。”
“是！”郭盛捏着一把汗，应声答。
燕双成。魏谦仔细回想着她这些日子的行动，又觉得有些疑问。
若说她指使丫鬟散布谣言，倒在情理之中，但是影卫，因为时骥夹在中间的缘故，燕舜与他一向都很谨慎，从来不曾向燕双成透露过影卫的事，她真有那么大能耐，能在影卫中安下人手？
郭盛走后，魏谦又想了一会儿，唤：“江复生！”
一个灰衣人应声而出，躬身说：“属下在！”
“盯紧郭盛，再用你的人手，暗地里再筛一遍影卫。”魏谦低声吩咐。
话音刚落，蓦地听见李复的脚步声，魏谦摆摆手，江复生很快退下，接着就见李复走进来，笑着说：“魏统领，陛下让你安排一下，过阵子护送镇远侯去东海。”
作者有话说：魏谦：护送未来岳父出远门。
魏谦：是把岳父换成媳妇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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