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生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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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训斥了一番，裴玉尚在云里雾里之间，他想不通那则字帖为何无缘无故去了太子的折子上。
“那日打包折子的是谁？”管事房向来有记载，太子每次上朝之前，若无要紧事，上呈的普通折子一般是有下人打包送去宫里。
想必是有人在那折子上动了手脚，可《增广贤文》里并没有什么忤逆圣上的话，太子罪不至此啊。
得不到答案，还挨了一顿拳打脚踢，裴玉自发跪在太子殿门前，等待太子归来。
“裴玉，你莫要在此处跪着了，太子本就心烦，等会见了你，那不是给殿下添堵吗？”
小林子从殿前走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说。
“小林子，我不明白。”裴玉垂着脑袋，两指绞着衣摆，区区一则字帖能说明什么，再者此人意欲何为，做这样的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小林子轻咳一声，压低帽檐，神色似是遮掩什么，“你快走吧，别在这儿给太子殿下添堵，等会生了气，罚的还是你。”
裴玉摇摇头，早知道那则字帖会被有心人利用，他肯定会藏得严严实实，哪里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都怪自己愚笨，也不知道太子在玉堂殿如何了，别是有什么事才好。
见裴玉不走，小林子也没辙，便只能任由他去。
玉堂殿的皇帝发了大火，将那些书信一一掷在太子脸上，怒道他心存他念，居心叵测。
可最后还是没罚他什么，只叫太子回去面壁思过。
“吱呀。”李公公弓腰送太子出去，遇到了门外等候多时的皇后娘娘。
只见她秀眉紧蹙，神情不怒自威，太子慢慢走到皇后娘娘跟前，还未行礼，便被低声斥责：“你不想要太子之位了？”
“孩儿不敢。”
皇后娘娘嗤笑一声，发上戴着的珠帘玉翠晃出清脆声响。她环顾四周一圈，领着太子走到宫墙无人的角落处，伸手要他的折子。
“折子留在玉堂殿了。”
“糊涂！”皇后严厉声起，太子将头垂得更低。且不说这书信是不是莫须有的罪名，留在了玉堂殿，往日皇帝看你不顺眼，借此革了你的头衔，都没地儿说理。
“本宫特地差人去问过你殿里的宫人了，这书信本是赠给一个叫裴玉的下人？”
听此，太子脸色微变，喉结上下滑动，最后没有替他辩驳。
“裴玉是侍奉九皇子的人，九皇子刚到你宫里，接连就发生了这些事，你都不害怕吗！”皇后娘娘说到恨处，伸指用力戳了一下太子的肩膀。
他晃了晃神，表情凝重，双唇紧抿，脸颊暗暗发力。自打九爷出现，太子仿佛做什么都变得不顺心，上次宴会是这样，殿前失言也是如此。
太子的脑海不合时宜地浮现那日茶馆相聚的画面。裴玉待九爷似乎甚是熟络，连自小一起长大的八爷，也不知何时起，来太子殿都是找得九爷。
“不会的，九弟在极寒之地习惯了，对宫里都生活不感兴趣。”
皇后娘娘瞪着他，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是极寒之地，那种地方活下来的是普通人吗？那处生活条件艰苦，回了宫里这锦衣玉食你道他还想回去？”
母亲的话宛如一颗颗种子，纵使太子并不想接受，可还是在心里隐隐发了芽。
“你好自为之吧，别到时真被贬为普通皇子的时候，被旁人看不起。”
太子暗自握拳，连回去的路上都没有坐辇轿，父皇这几日因为南方旱涝问题本就心烦，而自己的频繁出错简直在往枪口上撞。
会被革了太子之位吗？他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这样的念头一旦生根，便开始抽出藤来，疯狂无尽地蚕食他的理智。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快到太子殿，而眼前站着九爷。
入殿以来，还是首次看见九爷脸上有些表情。他看上去似乎有点担忧，然而举止一如往日，克制且有礼数。
“无妨。”太子面上掩盖不住的奚落，九爷垂眸从身后拿出一卷卷宣纸。
“臣弟听说了大致的事情，这是模仿您字迹所写的字帖，我拿去与父皇解释，说是那折子宫人处理不当，夹带了我的字帖。”
闻言，太子一时惊讶，九爷说得恳切，仿佛下一秒真的要去陛下。
“事已至此，不必了。”
九爷摆手，眉头微蹙，“太子殿下收留臣弟数日，如今您背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应当一起承担。”
见他言语恳切，眉宇间对这件事情的担忧满满，太子觉得自己是否多虑了。
算起来这些时日，父皇没有召见过九弟，而他似乎也像个宫里的客人，从不主动结识其他皇子。
八弟也不过是好心，他对裴玉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对手足兄弟？眼下也全无证据可查，太子沉思片刻，选择信一回九爷。
他一扫脸上阴郁，伸手拍拍九爷的肩膀，“父皇并未责罚我，你也不必放心上，这份心意我心领了。”
九爷点点头，收起手里的宣纸，“既然殿下如此说，臣弟也不好叫您为难。”
“好了好了，我宫里还有些好酒，你同我一起品尝品尝吧。”
说着，二人仿佛又回到初见时一般，虽然客气，气氛却并无方才那般沉重。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刚走到太子殿前，就看见跪在地上的裴玉。
九爷脸色微变，脚步放缓跟在太子身后。
“裴玉，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裴玉转过头，看见毫发无损的太子，立刻俯身磕头闷闷道：“都是裴玉不好，没把太子殿下赠予都东西收拾好，才会出了今日之事，还请殿下责罚。”
闻言，太子心情又略微舒畅许多，他有些失笑地看着跪地的裴玉，“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紧张？父皇没有责罚我，快起来吧。”
裴玉抬起头，看见其身后的九爷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眼神宛如嗜血的狼。
他心一惊，下意识撇开视线。
太子并未发现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也叫上了裴玉，一起到殿内品酒。
“你可不能再喝酒了，就给你倒杯茶吧。”太子笑着，从书房里取出一坛酒，又叫人给裴玉上茶。
“对了，这是我名人从韵茶坊带回来的点心，那日我见你最爱吃这个。”
裴玉没有心情吃点心，他还处在忧思之中，总觉得这件事不该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
“太子殿下，您不如彻查一下此事。”
哪知太子却道：“兴许是管事房的人粗心大意，好了好了，不说了，喝酒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裴玉皱眉，殿里必然是有居心不良的人在暗自使计，太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了呢。
素日太子心软，待宫人仁厚，可眼前这样的人是万万留不得的呀。裴玉还欲说什么，却被九爷举杯一个动作阻扰了。
裴玉无可奈何，只能闷闷喝茶。
只是他不知道，太子岂非不知殿里有人心怀异心，此事已然张扬，再查，恐怕是什么也查不到。
倒不如呈现一个傻太子形象，给对方一个定心丸，这趟折损伤害微小，必然有下次机会，到时再查也来得及。
三人一桌，各怀心思。屋外的小林子忽然道声尿急，喝酒正在兴头的太子挥手随他去。
小林子一路小跑，到四下无人的小殿处，徒手在枯树下胡乱扒拉几下，里头放置着一个包袱，装有几袋银两。
他美滋滋地把银两抱在怀里，藏得严严实实后，才从小殿出去。
管事房的人听说太子毫发无损，并未受责罚后，也停止了搜各宫奴才的贴身之物。
“要我看，裴玉那小子肯定有问题。”一个宫女如是说。
“给他一万个狗胆，量他也不敢。”红织双手环胸，上吊的丹凤眼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话虽如此，可那字帖不正是裴玉的吗？”
听此，红织表情也严肃起来，她虽知裴玉自小跟着太子，可今日之事确实是她没有料想到的。
莫不是真的受了哪个皇子的蛊惑，心存异想吧？红织抬起头，看见天上扬着的风筝，登时有了一个念头。
要说皇子，最近这段时间八爷似乎与裴玉往来十分密切。该不是八爷觊觎皇位，笼络了裴玉吧？
得出这样的结论，她立刻吩咐几个手下死盯着裴玉，如果有什么蹊跷，就立刻上报。
“裴玉呢，还在殿前跪着？”
“没呢，听说太子请他进去喝茶了，同席的还有九爷。”
听到九爷的名号，红织敛去脸上的跋扈，本想命人找个借口把裴玉喊来，听说九爷在场，便不作数了。
今日一早，事情尚未出的时候，九爷便来找过她。为的是小殿一事，虽然九爷言简意赅，可红织明白，他在护裴玉。
裴玉啊裴玉，到底是什么样命格，让两位爷都待你不薄。红织眸子闪过一丝嘲意，也不知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你背叛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知你是背信弃义之人，一向护你的九爷又会是怎么看你呢？红织冷笑一声，踩着裴玉的贴身衣物离开了管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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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训斥了一番，裴玉尚在云里雾里之间，他想不通那则字帖为何无缘无故去了太子的折子上。
“那日打包折子的是谁？”管事房向来有记载，太子每次上朝之前，若无要紧事，上呈的普通折子一般是有下人打包送去宫里。
想必是有人在那折子上动了手脚，可《增广贤文》里并没有什么忤逆圣上的话，太子罪不至此啊。
得不到答案，还挨了一顿拳打脚踢，裴玉自发跪在太子殿门前，等待太子归来。
“裴玉，你莫要在此处跪着了，太子本就心烦，等会见了你，那不是给殿下添堵吗？”
小林子从殿前走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说。
“小林子，我不明白。”裴玉垂着脑袋，两指绞着衣摆，区区一则字帖能说明什么，再者此人意欲何为，做这样的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小林子轻咳一声，压低帽檐，神色似是遮掩什么，“你快走吧，别在这儿给太子殿下添堵，等会生了气，罚的还是你。”
裴玉摇摇头，早知道那则字帖会被有心人利用，他肯定会藏得严严实实，哪里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都怪自己愚笨，也不知道太子在玉堂殿如何了，别是有什么事才好。
见裴玉不走，小林子也没辙，便只能任由他去。
玉堂殿的皇帝发了大火，将那些书信一一掷在太子脸上，怒道他心存他念，居心叵测。
可最后还是没罚他什么，只叫太子回去面壁思过。
“吱呀。”李公公弓腰送太子出去，遇到了门外等候多时的皇后娘娘。
只见她秀眉紧蹙，神情不怒自威，太子慢慢走到皇后娘娘跟前，还未行礼，便被低声斥责：“你不想要太子之位了？”
“孩儿不敢。”
皇后娘娘嗤笑一声，发上戴着的珠帘玉翠晃出清脆声响。她环顾四周一圈，领着太子走到宫墙无人的角落处，伸手要他的折子。
“折子留在玉堂殿了。”
“糊涂！”皇后严厉声起，太子将头垂得更低。且不说这书信是不是莫须有的罪名，留在了玉堂殿，往日皇帝看你不顺眼，借此革了你的头衔，都没地儿说理。
“本宫特地差人去问过你殿里的宫人了，这书信本是赠给一个叫裴玉的下人？”
听此，太子脸色微变，喉结上下滑动，最后没有替他辩驳。
“裴玉是侍奉九皇子的人，九皇子刚到你宫里，接连就发生了这些事，你都不害怕吗！”皇后娘娘说到恨处，伸指用力戳了一下太子的肩膀。
他晃了晃神，表情凝重，双唇紧抿，脸颊暗暗发力。自打九爷出现，太子仿佛做什么都变得不顺心，上次宴会是这样，殿前失言也是如此。
太子的脑海不合时宜地浮现那日茶馆相聚的画面。裴玉待九爷似乎甚是熟络，连自小一起长大的八爷，也不知何时起，来太子殿都是找得九爷。
“不会的，九弟在极寒之地习惯了，对宫里都生活不感兴趣。”
皇后娘娘瞪着他，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是极寒之地，那种地方活下来的是普通人吗？那处生活条件艰苦，回了宫里这锦衣玉食你道他还想回去？”
母亲的话宛如一颗颗种子，纵使太子并不想接受，可还是在心里隐隐发了芽。
“你好自为之吧，别到时真被贬为普通皇子的时候，被旁人看不起。”
太子暗自握拳，连回去的路上都没有坐辇轿，父皇这几日因为南方旱涝问题本就心烦，而自己的频繁出错简直在往枪口上撞。
会被革了太子之位吗？他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这样的念头一旦生根，便开始抽出藤来，疯狂无尽地蚕食他的理智。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快到太子殿，而眼前站着九爷。
入殿以来，还是首次看见九爷脸上有些表情。他看上去似乎有点担忧，然而举止一如往日，克制且有礼数。
“无妨。”太子面上掩盖不住的奚落，九爷垂眸从身后拿出一卷卷宣纸。
“臣弟听说了大致的事情，这是模仿您字迹所写的字帖，我拿去与父皇解释，说是那折子宫人处理不当，夹带了我的字帖。”
闻言，太子一时惊讶，九爷说得恳切，仿佛下一秒真的要去陛下。
“事已至此，不必了。”
九爷摆手，眉头微蹙，“太子殿下收留臣弟数日，如今您背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应当一起承担。”
见他言语恳切，眉宇间对这件事情的担忧满满，太子觉得自己是否多虑了。
算起来这些时日，父皇没有召见过九弟，而他似乎也像个宫里的客人，从不主动结识其他皇子。
八弟也不过是好心，他对裴玉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对手足兄弟？眼下也全无证据可查，太子沉思片刻，选择信一回九爷。
他一扫脸上阴郁，伸手拍拍九爷的肩膀，“父皇并未责罚我，你也不必放心上，这份心意我心领了。”
九爷点点头，收起手里的宣纸，“既然殿下如此说，臣弟也不好叫您为难。”
“好了好了，我宫里还有些好酒，你同我一起品尝品尝吧。”
说着，二人仿佛又回到初见时一般，虽然客气，气氛却并无方才那般沉重。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刚走到太子殿前，就看见跪在地上的裴玉。
九爷脸色微变，脚步放缓跟在太子身后。
“裴玉，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裴玉转过头，看见毫发无损的太子，立刻俯身磕头闷闷道：“都是裴玉不好，没把太子殿下赠予都东西收拾好，才会出了今日之事，还请殿下责罚。”
闻言，太子心情又略微舒畅许多，他有些失笑地看着跪地的裴玉，“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紧张？父皇没有责罚我，快起来吧。”
裴玉抬起头，看见其身后的九爷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眼神宛如嗜血的狼。
他心一惊，下意识撇开视线。
太子并未发现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也叫上了裴玉，一起到殿内品酒。
“你可不能再喝酒了，就给你倒杯茶吧。”太子笑着，从书房里取出一坛酒，又叫人给裴玉上茶。
“对了，这是我名人从韵茶坊带回来的点心，那日我见你最爱吃这个。”
裴玉没有心情吃点心，他还处在忧思之中，总觉得这件事不该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
“太子殿下，您不如彻查一下此事。”
哪知太子却道：“兴许是管事房的人粗心大意，好了好了，不说了，喝酒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裴玉皱眉，殿里必然是有居心不良的人在暗自使计，太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了呢。
素日太子心软，待宫人仁厚，可眼前这样的人是万万留不得的呀。裴玉还欲说什么，却被九爷举杯一个动作阻扰了。
裴玉无可奈何，只能闷闷喝茶。
只是他不知道，太子岂非不知殿里有人心怀异心，此事已然张扬，再查，恐怕是什么也查不到。
倒不如呈现一个傻太子形象，给对方一个定心丸，这趟折损伤害微小，必然有下次机会，到时再查也来得及。
三人一桌，各怀心思。屋外的小林子忽然道声尿急，喝酒正在兴头的太子挥手随他去。
小林子一路小跑，到四下无人的小殿处，徒手在枯树下胡乱扒拉几下，里头放置着一个包袱，装有几袋银两。
他美滋滋地把银两抱在怀里，藏得严严实实后，才从小殿出去。
管事房的人听说太子毫发无损，并未受责罚后，也停止了搜各宫奴才的贴身之物。
“要我看，裴玉那小子肯定有问题。”一个宫女如是说。
“给他一万个狗胆，量他也不敢。”红织双手环胸，上吊的丹凤眼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话虽如此，可那字帖不正是裴玉的吗？”
听此，红织表情也严肃起来，她虽知裴玉自小跟着太子，可今日之事确实是她没有料想到的。
莫不是真的受了哪个皇子的蛊惑，心存异想吧？红织抬起头，看见天上扬着的风筝，登时有了一个念头。
要说皇子，最近这段时间八爷似乎与裴玉往来十分密切。该不是八爷觊觎皇位，笼络了裴玉吧？
得出这样的结论，她立刻吩咐几个手下死盯着裴玉，如果有什么蹊跷，就立刻上报。
“裴玉呢，还在殿前跪着？”
“没呢，听说太子请他进去喝茶了，同席的还有九爷。”
听到九爷的名号，红织敛去脸上的跋扈，本想命人找个借口把裴玉喊来，听说九爷在场，便不作数了。
今日一早，事情尚未出的时候，九爷便来找过她。为的是小殿一事，虽然九爷言简意赅，可红织明白，他在护裴玉。
裴玉啊裴玉，到底是什么样命格，让两位爷都待你不薄。红织眸子闪过一丝嘲意，也不知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你背叛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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